父亲节|落红不是无情物

父亲节|落红不是无情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父亲已经年老的呢？是在我距离故乡2000公里后，在微信上看到父亲的照片，已经两鬓染霜的时候；是在我离开家乡整整一年，8760个小时里，当我想家时发过去视频，父亲却因为不大会用智能手机而无法接通，脑海中浮现出的他焦虑的冒汗的画面；是在我一个人提着两大包行李，挤了30多小时的火车后，在出站口他接过我的行李时，注意到他已不像从前那样轻松了的瞬间。

我从小就和父亲不亲近，在我成长的20几年里，父亲总是在出差，这对我而言，就意味着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都见不到他。在长途漫游的电话里，父亲的叮嘱总显得不那么亲切，他总是很严肃，凶巴巴的提醒我不许挑食要好好吃饭，凶巴巴的告诫我不要光跟小朋友玩儿，要用功学习。这样导致我打电话都已经摸索出了一种套路——“恩，我吃的可多了，每天都能吃一大碗米饭呢”“我又考了100分，妈妈说老师在家长会上都夸我了呢”——实际上，我天天挑食，不吃蔬菜，母亲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吃饭，她恨不得把我塞进米缸里。至于学习，说来惭愧，我从小到大就总是离满分差那么一星半点，考97分，98分是常事，满分是几乎没有的。

在我的小脑袋里，那个时候的父亲是严肃又充满力量的。他能轻而易举的抗一麻袋西瓜爬上三楼；能修好妈妈束手无策的水管；能把我扛在背上走一个多小时的路也只是微微冒汗。

所以我也是崇拜他的，小的时候被母亲揍了，我一定会打一个电话到父亲那里去告状，似乎听到他那低沉严肃的声音就治愈了我那揍得伤心不已的小心脏。

对父亲的这种小小崇拜也完全止于上初中时。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发的叛逆，在幼稚的叛逆期里，我做过许多蠢事。他不让我玩电脑，我偏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不知时日；他不给我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哭二闹的让他买，嚎的楼下以为他在打我而给他打电话劝解；他让我好好学习，我就很不争气的成绩一落千丈。

其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但在不懂事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行，拒绝父母的帮助。而当我站在远方时，一个人就是一个沙场，只能是我自己握着我属性还很菜武器一路向前奔袭，冷箭来的猝不及防，扎的我伤痕累累，那时我才终于意识到，在我小的时候挡在我面前的那个无坚不摧的保护罩已经过了时效，失去遮风挡雨的buff，我试图返回，去修补那个保护罩，却无可奈何的发现，纵使我让时光止步，那里的空间也已经无法包裹长大的我。

谁都无法避免成长。当我思及我年华葳蕤是因他时时修剪灌溉，枝干健壮是因他以汗为壤养了我整整20个春夏。而他们就如同渐落的古木一般，那份沉寂深沉的年代感是以岁数的累积为基础的，到了一个界限，他终会离去，亭亭如盖会枯成满地落红；枝干会侵颓为一把枯柴；树根会被风霜折去。而这些却更是他爱我的表达。

因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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