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简小安
图片来自网络01
土土大学读了五年,不是医学专业,挂五科被留级一次。
本来是要开除的,据说学校担心他自杀。
这个担心不是多余,土土有过前科。
中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和同学吵架,没吵赢,在教室拿头撞玻璃,还要爬走廊栏杆跳楼,把老师吓着了,差点没给他跪下。
但土土一直到高考成绩都名列前茅,这种事也只发生过一次。
亲戚中有委婉建议带去医院精神科看看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就罢了。
土土是独生子。
从小在住的大学家属院里里外外,都是赫赫有名:这孩子不仅长得好看,还特聪明。
有两大事件可以证明,大概都发生在土土两三岁的时候。
第一件:那么小的孩子,凌晨一点多时候,在不能阻止妈妈被爸爸打晕死过去的过程中,知道嚎啕大哭地跑出家门,到住同一个院子另一栋楼的大伯家捶门,喊大伯大妈去救妈妈;还有一次知道一直光着脚跟着被打得受不了往河边跑的妈妈,不懂劝,只撕心裂肺一直叫妈妈,怕妈妈撑不住跳了河;
第二件:自己走出了大学院外,不会回家了,在路边哭,遇到一个好心的奶奶,叫来警察,可以清晰明确地告诉警察自己住在哪里,爸爸叫什么,在校办工厂上班。由警察送回家,父母才知道他走丢了。
02
土土又回家了,不能继续在外地待了。
土土觉得自己身体出大问题了。
虽然回来后父母带着,心肝脾胃肾、包括甲亢什么的都给查过了,医生说都正常。
怎么会正常呢?
土土不明白了,难受着呢,吃不下东西,大便黑油黑油的,这难道不是消化道出血吗?还有还有,头痛啊,连游戏都玩不了,我就只想睡觉……
土土爸爸逼着他起来,来来来,抽根烟,聊聊天。
土土不想聊。
和你们有什么可聊的呢?你们对得起我吗?
也不能给我安排个工作,也没有钱给我去读研究生——别说我考不上,知道你们没钱,我都懒得去考好吧?
我读大学玩游戏挂科怎么了?我帮人闯关还赚几千块呢,大学也学不到什么,这好容易毕业了,去打工不也就一个月三千块吗?
不想聊。
你俩不是爱打架的吗?接着打去,滚外边打,别吵着我睡觉。
03
土土父母的打架,那真是和《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一个级别的童年阴影。
起因不同,但动起手来就往死里打的那股狠劲儿,着实能让小孩子只要想起就浑身颤抖。
说起来土土爸爸帅,妈妈肤白貌美,虽说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相亲的时候也是自己看对眼儿的,也有过一段短时期的温馨甜蜜日子。
土土还在妈妈肚子里临近出生,勤劳能干的奶奶因病去世了,爷爷开始几个伯伯叔叔家轮流养老。
土土在乡下老家出生后,爸爸做过煤球,拉着板车走村串户卖,妈妈在家带土土,虽然因为生活琐事和钱财偶有口角,也算是能过得去吧。
不多久,因土土大伯调到大学教书,土土爸爸进了校办工厂,土土和妈妈也到了城里,学校给厂里一栋院子里最破的楼,工厂安排了土土一家住其中一套间。土土妈妈也想去厂里上班,刚好大妈从单位内退了,就每天早上送到大伯家去,晚上下了班才接回来。
后来工厂倒闭了,正好大学新修的公寓楼一楼店面出租,店面是复式的。必须内部人员才有指标,土土爸妈请大伯去申请了一个,下层开了个便利店,上层住人(租金他们出),同时土土爸爸还和人在外开了个小作坊。
04
土土头又痛了,烦躁不安。
家里没人。看看时间,应该是又出去摆摊儿了吧。
烧烤推车也在大学门口做了十几年了,土土从来没去帮过忙。
谁让他们自己作呢?好好的店都给开垮了,风吹日晒去摆露天摊儿,该的,还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没有我,他们自己不用活吗?
照理说,学生生意该是好做的,小作坊也是做原来校办工厂的产品,熟手。眼看着生活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
可惜这个期间,土土父母矛盾冲突不断升级。
家不和,万事不兴。
小的时候,土土比较心疼妈妈,常被爸爸打。妈妈也常抱着土土哭。
大了,回过头想想,妈妈除了年轻时长得漂亮,实在算不得是贤妻良母。
就拿开店来说吧,都卖的日常用品,零零碎碎,不确定什么时间会有人来买东西,那就是每天都得从早守到晚,门开着就得有人看不是?
当时土土已经上了幼儿园,早上是爸爸送去,然后到郊外小作坊去干活,妈妈开店门。下午爸爸三四点回来,接了土土回到店里,看店,或者买菜做晚餐,因为妈妈做菜不好吃。
可这作息没维持多久,因为妈妈坚持要爸爸中午赶回来,理由是,她需要午休。
土土爸爸并不是一开始就打人的,吵架比较经常。
有人家里有这样的女人么?就是不停地唠唠叨叨,挑三拣四,尤其是不断地对着男人说“跟了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看看人家家里的男人,怎么怎么能干,多能挣钱”……
土土爸爸大概是经过了忍让、吵架吵不过、沉默不语,然后爆发。
05
土土起来喝了杯水,感觉想吐。
医生偷偷跟爸爸提的建议,其实土土听到了。
这是个庸医,土土想。
我就是身体疾病,不舒服,查不出来居然建议我要吃抗抑郁的药?
我抑郁了吗?
土土觉得如果真是抑郁,也正常——这个家,让人不抑郁都难。
土土还知道,父母不会接受医生的这个建议。他们认为他就是懒,就是偷懒。完全不会承认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个精神病——在他们的认知里,肯定会把医生说的抑郁等同于精神病的吧。
土土叹了口气——投胎真TM是个技术活啊。
伯伯叔叔家的姐姐哥哥弟弟,要不就是读了书给安排好工作,也有少数自己出去闯的,家里也支持这支持那;要不就是不会读书的,给钱学手艺,做生意开店,还都帮着买房。
我比他们都优秀,可是一无所有——都是因为这样的父母,倒霉透了。
这些亲戚,也不是很帮忙。
父母开了烧烤摊儿后,下午四点半出摊,要到晚上十一二点,让放学跟着大伯家吃饭。大伯大妈也不过多做我一份呗,他们家伙食还可以。
上次大姐居然提到中学期间,大伯住院,大妈照顾他没时间煮饭,是在院门口小炒店订餐的,医院就在对面。
那一个月,我是每天等他们打完吊瓶跟着一起去小炒店吃饭的,不应该吗?不是本来他们管我晚餐吗?
在大城市管招聘的的两个堂姐,也不说给安排个万儿八千的轻松活儿,甚至都没邀请过让去她们定居那边找工作,各自都有房子,我有住的地方,慢慢自己找也行吧?
没亲情。
土土觉得自己是命不好,天对不起他,地对不起他,父对不起他,母对不起他,亲戚对不起他。
土土他只看见堂姐工作好,经济条件好,看不见她刚到大城市,做小职员一个月一千多薪水还加班加点,深更半夜回到租住的简陋民房,白水煮面条加个蛋都算奢侈;只看见小伯伯帮忙开了个小面店,看不见堂哥凌晨五点起床开始准备早餐的各种食材和高汤;只看见自己父母好不容易买了这个又小又破的房子,看不见他们这些年已经不再打架,每天每夜有多么辛苦……
土土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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