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宋·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莫听穿林打叶声”:
此中的“莫听”,我把它想象为是对内心的纯净的维护,使内心外邪不侵。我甚至把它虚拟定位在人的童年,因为童年自有其外邪不侵的天然屏障。那人就沉浸在那儿,受着周围环境对他的特殊关照。“外物不萦怀”吗?童年的纯净也是相对的。
有了这个自我设定的基调,再联系后面的几句,反复甄别,暂给这一句大致定个——“懵懂童年”。
以此推得,假如“何妨吟啸且徐行”是——萌动少年,那么“竹杖芒鞋”,一路走来。又是从哪里走来,是从立志少年时走来么。
“竹杖芒鞋”,有了一些艰辛的味道了,一定不容易,一定吃了许多苦,哪怕是“还远远不够”。试想,他终于步入到了人生的名利场,有一种登堂入室开始搏杀的感觉。
这里有一点抒发,一个人,从无到有,从简单到步入复杂,此后仍然被定位在潇洒的“轻胜马”上,那是作者带着褒赞的某种定位。
“轻胜马”,在那个年代,是青春轻骑兵吗,总觉得……是能感到一种豪情在冲天,紧接着,就是对这种豪情的顺势阐释吗,亦或是一种情绪上的递进深化:“我青春,我怕谁”——青春怕过谁?把这种情绪收拢到词格中,自然而然凝铸为两字——“谁怕?”
这一“凝铸”,出现了歧路之意,更是一种扩展主题的隐射了。它恰到好处地生出了另一种歧路之意,由个体的“我”,扩展转换成“我们”,我们这一群,一群“现象”,有同样前面铺设特点“现象”的一群人,但凡符合了前面那个模糊铺设的人群,作者我也曾是那一群中的一个——那些个子弟,青春年少,年少轻狂,驰骋疆场,哪有一个怕的,又有“谁怕”——这不,这上面一堆意思,又最终落款在了这凝重的两个字上,“谁怕”。
所以说,这一“收拢”,又有了别的意思:不但“我怕谁”,而且又展开隐射了我们这样的一群中,又有“谁怕”!
“任生平”(任平生)“一蓑烟雨”。更有基于上面初衷之花之绽放,带起一蓬血腥之意,再次浓化,浓得化也化不开,简直就是裹挟最前那股豪情更进一步,一般人是写不到这种程度的,也不会这种“压榨压榨再压榨”的写法,这种写法在红楼梦里有,就像一个极执着极变态的猎人在追逐一只极狡猾的兔子,这种写法通俗的说,可以有很多说法,如“感情不是一次烘托出来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叠加鼓荡中才得以完成或深化的”,如此这般,不一一而足。(读者有设想……大风起兮云飞扬……那样的豪迈豪情……就一定会沾点边)
有了上面那个基调那个铺垫,我自然会联想到……
在那些个日日夜夜……有几多……“竹杖芒鞋轻胜马”——在狂飙激进!小爷我“怕谁”,我们小爷中又有“谁怕?”过——没得说了……搏杀!“一蓑烟雨任平生”——神采飞扬!
在最初那些个日日夜夜……有几多……准备,又有几多……初衷。
(待到人稀马单时,横向侧目再看,又有多少……是半路夭折者啊!……借着这一股情绪步入了老年……步入了感怀迟暮的老年了吗……让我们往下看看吧……)
或许我还会联想到我们现代,我们的……
下一荏的幼童,
还“莫在雨中”吗?
还“再造照常”吗?
还“舒徐行步”吗?
——必须的!
这是多么紧促的进化步伐啊!
或许还会联想到……吹熟,科学养殖,放养,因材施教,无奈……
联想到那曾经过去的战争,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
打得“偌大的一个国家竟摆不下一个课桌”的时期……
联想到……传承。
此时,再去看看此词最开始是怎么铺开的,序幕是怎么徐徐拉开的——
“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你“独不觉”,你一定有与别人不同之处,才使你“不觉”,使你有了“不觉”的觉。
或许,
你是一个一生“奔跑的孔子”,
你是一个一生都在“不觉”中的孔子,那个“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不觉)老之将至”的孔子。
或许,你会奔入你的仕途。
歧路在即,奔向仕途——
命运,这此处别入了另一个拐角,
你们越走人越稀,
越走越没有了同行的伴侣,
你进入了另一种沉浮,
一种孤独的沉浮之中。
所以“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
其实不是你不狼狈,而是你的
“心”渐入佳境,有了不一样的
独特沉浸之境,使你:
“不觉”,且“独不觉”。
这是一种自我高明的定位。
有点像王维。
目光再落到那整齐的三对两字短语……凝练至极的短语,像三块半头砖,砌在三段断墙中,其实是一堵墙中的最结实的三段残破……目光再落到那整齐的凝练的三个短语上,看看能看出什么来……
“谁怕”“微冷”“归去”,
恰似
三种境界、三段人生、三个驿站。
然,再加上“莫听”,
有时是环境让你无法听,
更恰似一个……完整的人生。
发现真的很像唉……不信你看……
这带有普遍性的“人生三态”,
“谁怕”“微冷”“归去”,
何其逼真!
大致涵盖了无论你是哪路人马哪一路骠骑!
这是我窥探到的作者的写作途径吗,当时作者就是本着这样一条主线一路写下来的吗……虽然清晰也充满了迷雾般的延展性……有点像海德格尔的“林中路”……这也是此首诗词的魅力所在吗……
冥冥之中维系着一丝内在联系的各个两字短句……
给人以有致且缤纷的观感,
在它们盛衰前后的排列中,
你可以蓦然发现,
它们恰似似人之一生中的几个重要阶段,这难道真是一种巧合吗?
这种与“人生”的序列一致的
“景”的序列写得真的挺美的,
美得就像一首最牛逼的现代诗……
写得也真的是挺厉害的,
厉害在:
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人生,
分别用三组极致的不一样的
长短句进行了划分而制。
划分,是常识,按下不说。
关键是这个“制”,
“制”得高度凝练象征,
有着现代诗般最牛掰的象征技巧……
能在浩如烟海的景致中发现并随地取材锻造词句,
能在那种场那种景致中,那种时间流程,掐出一段就隐射影射到整个人生,不但如此,还要能抒发,不但抒发我,还要拓展到整个时代,真是了得!虽然边际越来越隐晦越模糊……可那也是现代诗的魅力……
我不得不一次次凝视,看他的绝代表演,看他在浩如烟海的字词句子中寻找出那样一组现代诗一般的句子:主干那么清晰,清晰的主干带起一片片迷雾,让人充满遐想……也充满唏嘘和感叹…
当时的时代时空,
在他行走的雨中——
在那一片特定的时空中,
他怎么想的呢——
怎么能超乎寻常的
敏锐的
发现一连串
带有‘序列’特征的闪闪发光特征词?
又是怎么最后界定在
‘莫听’‘谁怕’’微冷’‘归去’
这些个应词之缩的词上滴?
将‘雨景’和‘人生’之间进行类比——
他也真想得出!
这些个发奇都不平凡。
诗的最为高效的力量,
就是提炼锻造出
这种变幻莫测高度凝练的力量……
这低“吟”潜“啸”又“何妨”,
这低“吟”潜“啸”到“强吟”“烈啸”又“何妨”,
(然,上面仍全然多是“准备状态的”“内心的”“吟啸”)
(然,真正的“吟”“啸”还是留给真正的“为官入世”时吧……那或许就不仅仅只是上一个级别的“吟啸”了,或许就是更为强力惨烈的“咆啸”了!
然,
“今且徐行”吧,
在如“今”这一阶段还是暂“且……徐行”吧。
“山头斜照””相迎”,
似乎它在发笑,
释者的味道散出来了,
”相迎”,
是释者眼中的衰,
是释者面对衰的姿态……
2018.5.3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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