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月光的海面是孤独的海面,看不见家人的家庭是残破的家庭。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只不过是转瞬之间,唯有痛苦历久长留。当一个人只是为着眼前的生活而抱怨,不去发现世界的美丽,那么他就已经从别人的视野里消失了。很多人说:有钱就是幸福的。因为金钱象征着你的身价,可以买下很多别人所没有的东西。可是我说:幸福是自己对自己的救赎,带着自己那脆弱不堪又无比珍贵的生命去经营一份小小的感情。没有多少的金钱,没有多少的猜忌,没有缥缈的期望,有的只是和某个人在一起的开心和不开心。果然还是要开心的时间多一点会比较好。
毕竟,短的是人生,长的才是回忆,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会让短暂的人生变得幸福很多。
嗯……很快就要到海神祭了。也不知道今年老爸会不会来,他似乎一直都很忙。听他秘书说,今年似乎就要进军欧洲市场了,也不知道是大赚一笔还是落败而归。欧洲的市场似乎不是很好办啊!不过没有美国市场难搞就是了。(笑)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无论学校还是公司又或是个人,虽然每一件都被很好地解决了,但是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忙不过来。学习、管理、账务等等。
有时候也想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唱K,喝点酒,最好是能够喝上个烂醉。然后有个叫我放心的人扶着我,喂我点醒酒药。可能我也是想谈个恋爱了吧。在不知不觉中,四月就要开始了呢!那个没有你的四月就要开始了呢!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七日。
——夜雨。
夜雨合上自己日记本,然后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公司人事部的档案。
“说实话,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是不是有点多虑了?今年的新员工招收计划要不要再放宽几个名额……”她自言自语地躺到自己的那张粉色的大床上,抱着一只小熊布偶滚来滚去。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不过,就算没有自己,老爸也会帮忙的吧!更何况现在我也不是公司的法人,要到明年才是,应该没事的吧……”
抹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微信。信息挺多,但是却没有多少是对她有用的。不断往下划。
向良:睡了吗?注意身体。别太劳累。晚安!
夜雨瞥了一眼,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的开心。这种感觉……好温暖。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嘛!他们都很关心我。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之下,我只能相信他们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关心我的。因为身份和家世。为什么我会出生在夜家呢?一切都像是假的。连我自己都是虚伪的。
关上灯,她怀着一颗略微不安的心睡去……
人前与人后,她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只是表现出来的外在不一样而已。自从出生在这个家庭,她见过太多阿谀奉承之人的嘴脸,也感受过太多世间伪善的丑陋。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觉得疲惫,总是会觉得别人另有所图。这算是妄想吗?可能吧……
瑾瑜:
今天是瑾瑜回到小镇之后工作的第二天,跟师傅一起前往海边的一栋小别墅,工作内容是修理一台电冰箱。
“今天的太阳不错,小子!”师傅寒暄道。
“呃……确实是,但有点热了。”他半解开自己灰色的工作服,应了一声。
半路上,陈师傅骑着一辆白色的小绵羊,瑾瑜坐在后面背着工具箱。一路上,看见了海鸥、樱花、远处的教堂、施工的工地以及各种各样的人。
教堂的钟声敲过了九点,这里是小镇的别墅区。最中间的那栋大房子很是醒目,琉璃红瓦、清粉白墙,四周有一大片空地,里面种满了绿色的植物。海滩上没有什么人,好像是因为普通的人并没有什么机会进到这里吧。
“这里的有钱人很多么?”瑾瑜问。
“蛮多的。”
“这样。”
“说实话,这里的景色真的很好,一到了夏天的夜晚,海面还会发出绿色的光芒哦!那真的是很美丽的,我经常带着自己的家人来这边看的。”
“原来是这样……”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些排成列的海景别墅,心脏开始跳得快了。在他离开小镇之前,剑兰似乎就是住在这一块的。虽然已经看不太出九年前的样貌,但是门前的那个石台子却依旧还在。
在一栋很普通的别墅前停下,陈师傅看了一眼门上的门牌号:“看起来就是这里了。”
瑾瑜的心脏咯噔一下,“这里是……”
他看了一眼门前的那个方方的石台子,还是熟悉的样子,和九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她以前是不是在这个台子上面摔过一跤……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他用别人难以察觉的声音说道。
过去这么多年了,万一再和她见面,让她看见如此落魄的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万一她已经有一个家庭了我又该怎么办?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吧……
“走啦!别在这里傻愣着了,小子!”陈师傅一拍他那瘦瘦的肩膀往台阶上走去。
瑾瑜一个踉跄,背在包里的工具也猛地一晃,差点就栽倒在台阶上。
他一步一步地往台阶上走去,但是却在最后停了下来。他害怕着、紧张着,心里面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着。也许是因为还心存一点侥幸,擅自以为这里不是剑兰的家,于是便又迈开了步伐。
那是一道很美丽的倩影,曳着淡淡的紫色吊带裙,锁骨微微的露出,冰肌似玉如出水芙蓉,弯腰正摆弄着小小的花草,只看见阳光熹微,照射过斜斜的发丝,然后变成一道道剪影。
直到她转过头来,那一双美丽的大海色眼眸注视着他。
四周的光景都变了。阳光变得更加明媚,风儿变得更加喧嚣,花草变得格外动人,海鸥的啼鸣、樱花的飞舞、海浪的涛涛,连着心脏也跳动得更加快了。
剑兰缓慢站起身来,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兴奋、欢喜、愤怒、质疑宽恕等等情感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
“我冰箱坏了,你来修吗?”她问。
“呃……我来修。”他回答。
陈师傅见两人似乎不对,于是便把活扔给了瑾瑜,自己假装上厕所偷跑了。
“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东西不掺乎!”他是这样想的。
瑾瑜走进屋里,雪白的墙壁,紫色的窗帘,红木的家具,大厅、书房、厨房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装修细致却不奢华,书房里摆着的那幅是陈丹青的画作。淡淡的书香和浓郁的花香缠绕在一起组成一幅难以描绘的抽象派化作。
他完全没有想到,原先的那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剑兰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上游社会的人。丰富的文化涵养、相当富裕的生活,处变不惊的应对能力……
剑兰也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瑾瑜。那时的他英姿飒爽,有吞吐天地之志,书画飘零似当代太白,双目有神似傲视群雄之气。再看如今,落魄、无魂如同行尸走肉。
她上下打量着他,静静地,想哭,但是竭力忍住泪水。虽是已经认出,但是却不敢也不想承认。命运像是在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后悔了。
一个令其等待了九年之久的男人竟然会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面对生活只会纵容漂泊的“巨婴”?白白浪费了九年的青春啊!
“我真傻……居然会为一个诺言傻乎乎地等他九年。九年的时间啊!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看见他憔悴的面庞,心里面又是极不好受。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声。
“你过得还好吗?”他问。
“嗯。安好,你呢?”
“我……”他把修冰箱的工具从那只胖胖的灰色背包里拿出来,“差不多…吧……”
剑兰看着他的背影,瘦瘦的也小小的。
“瑾瑜,那个……”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多说什么。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等我。”
“……”她环顾了四周,因为家里并没有男性的衣物,所以瑾瑜才会断定自己没有结婚的吧!本来还想扑到他怀里好好哭一场的。果然是都变了。我自己也变得现实了。果然,美好是只存在于童话之中的。那些少年时的约定,都是假的,在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毕竟,一个生活富足、有内涵又富有文化涵养的人真的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在外九年都一事无成的男人的。无论她有多么的爱他,多么的关心他、思念他,但是为了自己今后的生活,她还是决定放弃这九年的光阴。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也许是因为现在看见瑾瑜变成这副样子,心里无法接受。又想到自己今后可能会有的后代,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和瑾瑜在一起。因为她明白一个身处社会底层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曾经的自己就是。
她想了很多,全部都是为了自己。可是这九年又是因为什么呢?她好想哭啊!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变得自私了还是真的不爱他了。脑子里像是被放空了,然后又一下子涌入了大量的信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修理着那台冰箱。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是一首很好听的音乐——《你曾是少年》,是哔哩哔哩的泠鸢翻唱的版本。
她下滑了手机,接了电话:“你好。”
“是剑兰小姐吧?”
“嗯。”
“我是建筑队的,我们队里的工程师想要和你沟通一下图纸的问题。你看什么时候就过来一下,然后再修改下。”
“哦……是这样。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先看一下,有问题的话就修改。”
“好的,辛苦你了!”
“没事,都是工作啦!”
“一会儿见啊!”
“嗯。”
对面挂断了,手机里面只传出一声“嘟”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工作的瑾瑜,转头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我还有工作,一会儿你要是饿了的话,冰箱里还有饺子,才一个晚上,应该还没坏,自己到厨房里煮一下就可以吃了。”
瑾瑜看了一眼正走向书房的剑兰的背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只是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他第一次觉得修电冰箱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这么多的线,这么多的接头,原先好像并没有这么多的。突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手里的螺丝刀掉到了地上。
此时,剑兰正在书房里将前几天画的图纸拷贝到U盘里。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她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别上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爱马仕包,拿了车钥匙就往外面走。
她现在还不想看见他,只是急于离开这里,因为泪水如潮涌,怎么也挡不住。
瑾瑜看了一眼匆匆离去的剑兰的背影,默默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在院子里往下望去,只看见剑兰从底下的车库里开出一辆蓝色的跑车。
只听见引擎的轰鸣声,然后那辆蓝色的跑车就消失在了他模糊的视野里。
剑兰开着车,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轮廓细细的地流下,滴答滴答……掉落在自己的蝴蝶兰花纹的连衣裙上,既是滚烫的也是酸酸的。
红蔷薇:
独自坐在樱花树上的小小人偶,小小的手掌擎着小小的蔷薇伞,身着红色的哥特萝莉装,摇曳着朵朵樱花的瓣。乌黑浓郁的发丝斜斜地飘着,亮红色的瞳孔注视着远方依稀可见的海平面。
她觉得远方的世界很美,蓝色的,一望无际,很神秘,像是梦幻的水晶。时不时从天空中略过的海鸥应该是知道的,远方的世界长什么样。可惜它们并不会说话。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憧憬着远方的世界,但同时也畏惧着远方的危险。她爱外面的世界,同时也喜欢薰衣给她的拥抱。她似乎命中注定地就是要陪伴薰衣的,可也不全是这样。她从何而来,最终又将从何而去,谁也不得知。
耳边回想起薰衣的小提琴的声音,一曲又一曲优美的旋律,仿佛蜻蜓点水一般飘落心房,勾勒起美妙的花园樱树林。
她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樱花树下看书的薰衣,觉得有时候的她真的很孤独。她到底在等待着什么呢?能够让一个人如此等待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爱”这种东西了吧。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够被称之为爱呢?那应该就是内心中互相思念的情感了。就像自己喜欢被薰衣抱抱一样。我不清楚,只是觉得离不开她。
红蔷薇颤巍巍地从枝桠上站了起来,扶着树枝,将那把小小的蔷薇花纹的伞高举过头顶,一跃而起,踏着粉色的樱花瓣飘落下来。
因为她的实体是人偶,所以质量也和人偶一样,一把小小的伞就可以作为降落伞使用了。
落到地上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疼。”她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花瓣和泥土。
她迈着小小的步子,缓缓走到溪水边,看着溪面上不断向远方飘去的樱花瓣,便用手去触碰了一下水面上的一朵樱花瓣。凉凉的也湿湿的。
“薰衣……”她嘴里轻轻说了一句。
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耳边传来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可靠:
“要是掉下去了,可就会被溪水冲走了。”
红蔷薇转过头来,看见的是一张温柔的笑脸:
“那你先放我下来。”
“啊呀!这回不要抱抱了?”薰衣打趣般地将她放到满是樱花瓣的地上。
“切!人家也不是小孩子了。”她鼓着两个腮帮子背对着薰衣。
薰衣看着只是觉得很可爱,轻轻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一个小孩子。”
“……”
“生气了?”
“没有。”
“小家子气!”
“嗯……薰衣是大坏人!打死你!打死你!”
红蔷薇跑着撞到了薰衣的腿上,本来是想捶她胸口的,怎奈身高是硬伤。薰衣蹲下身来,红蔷薇却被吓了一跳。
薰衣用食指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走吧!今天我做了可丽露。”说完,她便自顾自走了,顺势还偷瞄了一下身后在追赶的红蔷薇。
“诶!?可丽露?等一下,你别想独吞!薰衣……我说你听到了没有!?”
那童年般的声音久久在樱花树林里飘荡,逐渐消失在了陆风和海风交汇的地方。
叶之秋:
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也终于是到了学生生涯的最后一站。高三了……也应该是出去就业了。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今天,我早早地出了门,行走在繁忙的大街上。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行走在阳光之下,和自己的同伴有说有笑。
对了,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在大街上走走吧。今天的阳光还真是有点刺眼。
再往前走是一条小路。路面虽然不是很宽,但是绿化做得非常好。沿着小路过去就是别墅区了。那里居住的也该都是一些富人吧。
我别了一眼那条小路,绕开了它。
我来到了小镇上的文体馆。因为今天是周三,学生都在上课所以人也不是很多,可以说有点少。
在旁边的报刊亭里随便拿了一份杂志,就在某个小角落里躺下了。地面有点冰,应该不会感冒吧……
我把那份杂志遮到脸上,心里面乱得像一锅粥。
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只是一直在胡乱地思考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害怕、激动、渴求又很失望。
人生似乎在这一刻比以往还要黑暗,心里面所想的事情也是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这让我想起了一些童年时的事情。我是不是变得麻木了?
说起来,我最终会在镇上哪一家公司上班呢?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地上的工人吧!不!能够是一名工人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我怕没有哪家公司会要我。
带着种种疑问和困倦,我在文体馆的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了。文体馆大概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关门。最晚好像是到晚上九点吧!现在是四点多……学校好像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了。
我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了。一股饥饿感瞬间席卷全身,像是一股持久不去的电流将我整个人往某个深渊拉去。
外面的小卖部和往常一样,人有点多。买点东西需要排队。我买了两个面包,再撘上一瓶牛奶,感觉就像是在晚上吃早餐一样。虽然我并不太会吃早餐。
付了钱,我便打算回到文体馆,找个地方翻一下自己买的那本杂志。
就在此时,我的身边席卷过一阵微风。
小小的身影从我的身边走过,抱着小提琴和那本我并不认识的杂志。身上还背着那只棕色的单间背包。看起来像是才刚刚放学的样子。
我的心头一怔,目光一下子呆滞了。
这个点了,她也是放学了。只是放学之后还要来这里练习小提琴吗?真是个努力的好女孩。她也是一个人吧!为什么她总是能够这么努力?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梦想?和她比起来,我还真是一个懦弱的家伙。连自己都做不好……
忽然,她转过身来,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
“原来你在这里,今天在学校里都没有看见你。”
“原来你注意到我了。”我低下头,目光不定地看着大理石的地面。来回晃动的影子敲动着我飞速加快的心跳。咚咚咚……
“你怎么没有去上学?”
“不想去。”
我回头看着她。面庞很青涩,脸颊泛着微微的红光,澄澈的双眸中透露出一些小小的疲惫。
“为什么不想去?学校明明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有那么多的人。”
“没有朋友吧……”我缓步往外面走去。
“我也是啊!可是只要当我看见别人很开心,我自己也是会开心的。”
我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她比之前要安心多了,既没有羞赧也没有无措,说话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她也看着我,把胸前的小提琴抱得紧了:“你要不要再来看一下我练习小提琴……”
“小提琴……你真的很喜欢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竟一下子语塞了。
在内心的深处不断有一个声音提醒着自己,我不能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太过熟识。我和她的差距相差太大了。无论是梦想、心态还是技能,我都比不上她。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很坚强的女孩子。可是作为一个人,我早就无法忍受内心的那一股孤寂了。那像来自地狱深处的藤蔓,紧紧地抓住我的心不放。因为我也是人,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基因决定了我其实很渴望和别人交流,同别人交往。此刻,我似乎能够明白艾米莉的那句“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迈出了第一步,然后就再也无法停下走向她的步伐。
她向我微笑着,然后问前台要了一张天台的门票。我记得那是很奢侈的东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瞄一眼天台的门票价格。后来不小心看了一眼,内心完全是崩溃的。因为仅仅是上去呆一个晚上的价格就抵得上我一个星期的饭钱了。她是土豪吗?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天台的门前。
上面几乎没有什么人,远远地看去只有几张小小的桌子,还有几个人在喝茶。
他们的穿着时尚靓丽,脸上洋溢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笑容。再看一看走在我眼前的夏叶幸,穿的虽然没有他们奢华,但是却带着一股少女的清纯。给人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她把那张票给了门前的那个身着西服的服务生,服务生向她微微鞠了一躬,推开了那扇玻璃的门。她转过身来,示意我可以上去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大海,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樱花伴着斜阳。细细的海风吹得人痒酥酥的,绯红的云朵也照得人面色潮红。天空中飞舞花瓣,静静的,像是一场粉色的细雨。我们沐浴着。然后看着不远处的闪着金红色光芒的海面。
她带着我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把手中的杂志放到了汉白玉的桌子上。之后服务生上了一些甜品和红茶。
“在练习之前,还是应该要把肚子填一下的。”她这么说着,就随手拿起了一杯烤布蕾,用勺子小小的舀了一勺送到嘴里,然后稍有不满地说,“还是稍微差了一点,不过作为普通的点心也算是过得去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这张得像南极大裂口一般的嘴巴。这可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甜点了。
“你知道吗?我妈妈做的比这个可要好吃得多了。”她笑着对我说。
“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出生开始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你难道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小姐吗?居然觉得这个东西有点次?我平时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无非就是小店里买的三明治和李子园了。”
“嗯……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啦!只不过是认识一些人。这里也刚好是薰衣老师的产业,所以我来这里是免费的。当然也可以带一些朋友来啦——嗯!这个红茶不错!应该是出产自印度的阿萨姆吧!来自高原的气息……”
说实话,她对于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事情的了解程度让我对她产生了更长的距离感。明明我们都是孤独的受害者,可是为什么她还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忽然,我明白了。她其实并不孤独,因为她已经学会了和孤独做朋友,而我却只是一味的抱怨,把它当做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有时候,最大的敌人往往是最好的朋友。
“你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家吧!”我看着即将从山那边落下的斜阳问道。
“嗯!世界第一好的家……不过单单就是物质上而言,和普通的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爸爸和妈妈都很爱我,而我也很爱他们。每次放学回家,我们都会坐在一起吃饭,然后看看电视,也可以光着脚丫子到海边散步,数星星。不过,自从我开始学习小提琴,我大概就只有周末会在家吃晚饭吧!不过早饭还是一起吃的。因为我想看着爸爸和妈妈一起把店里的事情忙活起来,然后吃一点妈妈亲手做的奶油……”
一提到家里的事情她就开始滔滔不绝了呢!这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吗?真的是好幸福啊!我的家里……呵呵!只有一个乱糟糟的老头。每天除了酗酒就是窝到被子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不管是偷的也好还是别人施舍的也好,既然可以拿来用那就拿来用好了。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出神……是不是我只顾着自己讲话了……”她的脸上泛出了点点潮红,低下了头。手放的位置也有些不自在。
“没有,是我自顾自地想起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当中,没事的,你别这样。”我慌忙连连摆手。
“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的废话太多惹你生气了。”她松了一口气,笑了。
她笑得很甜,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孤身一人的女孩。天真浪漫,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不是完美无瑕,却是浑然天成。
当她起身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西边的大山里。星星被搬上了细碎的夜空,看不见多少云朵,只是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大海倒映着星光闪闪。
她把小提琴架到脖子上,左手握着棕色的琴颈,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琴弦,不断变化着。右手握着琴弓,马尾与琴弦细细地摩擦,物体之间的接触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发出了细腻的声音。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喜欢她拿着小提琴的样子。自信、美丽充满涵养。其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居然还知道什么样的人是有涵养的。(苦笑)
此时的风儿似乎变得喧嚣了,冷冷的,伴着风铃的声音从前方的海面吹来,弄得人痒酥酥的。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我居然感到了一丝微微的寒冷。可是看着在风中微微起舞的夏叶幸,我居然又不觉得那么冷。
天台的风景很好,人也很有礼貌,和小镇另外的角落简直是云泥之别。别人在品尝甜品的同时也在很安静地欣赏着这一曲音乐。有的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有的在小口地咀嚼着嘴里的蛋糕;还有的只是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些安详的感觉。
再回想起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在社会的边缘行走的流浪汉,哪里有资格来这种地方,还听着夏叶幸的音乐。
她拉得真的很好,真的。我鼻子一酸,默默地望着闪烁的星空。心里面复杂极了。好乱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在看见夏叶幸的时候,又觉得很安心,感觉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太细腻了,只是叫人想安安静静地睡下,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把自己从虚拟的边境拉回现实的美好。
就这样,我看着她练了两个多小时的小提琴。在这过程中,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本来思绪混乱的脑袋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小提琴进步很快吧!记得上一回她还会时不时的说自己会拉错很多音。不过我是没有听出来。今天倒是什么都不说了,专心地练习着。
她舒了一口气,像是在释怀着什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抚摩过自己耳边如丝线般的乌丝:
“还是不行呢!”她苦笑了一下,把小提琴抱在胸前,“对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没问题吗?之前看你爸爸似乎还是很关心你的。”
“关心……呃……假的。”我说话的声音很轻,还有些含糊不清。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和家里赌气闹矛盾了?”
“没有。”我回答。
“那就好,明天一起去上学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并没有多少人重视我,但至少我的爸爸和妈妈很爱我。仅仅是如此就足够了。”她依旧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笑了。
无论何时她都能够像这样开心地笑吗?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之中的人。她至少还有一个家,而我则是什么都没有。可就是这样,我也还是想要祝福她,希望她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色彩。
“周末的时候来我家玩好不好?你可别像上回一样放我鸽子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去别人家里玩过,更别说是女生家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
“是不是有些为难了……其实你也没必要困扰的……”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几乎没办法听见。
“嗯。”我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回答,因为我不想看见她不开心的样子。而且,我也很不擅长应女生,很多时候都只是让自己变得看起来很坏,以此来避免和她们接触。
“周六有空吗?我休息。”她说。
“嗯。”
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抱着自己的小提琴和那本我念不来名字的杂志起身了。轻哒哒的小脚步迈着轻哒哒的小步子,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消失在了天台的门后。
我没有追上去,傍晚时分买的三明治也没来得及吃,李子园也是满满的没有动。
夏叶幸:
她出了文体馆的大门,独自一人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走着。周围人来人往,车嚣海喧,一股强烈的疼痛感由心底涌上心头,一阵又一阵,像是漫无边际的海潮。
她用很小的动作揪住自己的胸口,可是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停下了脚步,只能倚着护栏稍作休息。
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她的视野里伸了出来。
“辛苦了——你妈妈可是已经等你等得不耐烦了,刚才还朝我发火来着。”
这个声音温暖而具有磁性,细腻的同时不缺乏男性特有的硬气。
“啊…爸爸……”
“来!”
他一把将小小的夏叶幸抱在怀里,面孔慈祥,略带微笑,连平时最喜欢的香烟都给掐掉了,给人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不觉得有多少疼痛感了。躺在爸爸的怀抱里是最安全、最安心的,因为无论何时,爸爸妈妈都始终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们的幸长大了呢!以前抱你的时候可还是很轻松的。”
“十七岁了,能不重吗?”
“好像吧……”
“什么叫‘好像吧’?回家到妈妈那里告你的状。”
“告我什么?”
“对你女儿动手动脚的!鬼父!变态!”
“噗——有你这样哒!?那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不管喽。”
“可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安心。”
“呃……”
父亲抱着女儿,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小心地放进了后排的座位上:
“好些了吗?”
“嗯。”
每一个女孩子在家里都是小公主,她们有时会很娇柔可爱,有时也会刁蛮不讲理,可无论怎样,她们始终是善良天真的女孩。也会想去交朋友,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想要变成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生活。
今天,我做了一个童话般的梦。我终于可以和别人正常的交流了。虽然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还差点引发了病症,但至少我做到了。也不知道周末他会不会来呢!想一想都有些开心!(想了一会儿)果然还是爸爸的怀里是最温暖安心的。(笑)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九日。
——夏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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