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说: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但这世上很多人既孤独也庸俗。
胡呈祥不一样,他选择了孤独。
有人评价他说:我一直以为人一辈子可以做很多事,才叫人生,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只会去专注地做好一件事情。
就像胡呈祥和他坚持了4年的左耳咖啡。
1、
江夏藏龙岛,湖北经济学院对面的阳光时尚商业街,胡呈祥和他的左耳咖啡,就在这里。
今年29岁的胡呈祥,一张年轻的脸却总像个孩子一样地笑,咧开嘴,将整齐的牙齿显露出来,配上那双中肯的眼,看上去诚恳亲切。但他一会说自己高中,一会说自己大一,问他来自何处故乡哪里,他总说来自天涯海角,让人难以琢磨。
左耳咖啡店宽敞明亮,近200平米,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养着花花草草,放着一把吉他,一些书,一辆老式自行车,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舞台,红色的帷幔下,是一个迷你小讲台,上面写着“左耳咖啡婚姻登记处”。
胡呈祥说,设置这个讲台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爱要坦荡荡,不要辜负对的人。
这个讲台还有一妙处,上面隐藏着一块幕布,每到星期五,他就放下幕布,给自己的顾客放电影,虽然在这个互联网人人都会用的时代,来此观影者甚少,但他还是会坚持每周星期五,准时播放。
同样坚持的事情,还有不定期举办的“读书会”,几个顾客聚在一起,分享最近读的书。这听上去有点附庸风雅,效果也并不讨好,但他同样坚持着。
问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他低着头回答: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忘记了初心嘛。
2、
胡呈祥的“初心”和执念,说起来,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他的曾祖父,是解元,乡试第一名。
到他父亲这一代,家道中落。
父亲对他的期望,是做一名教师,或者医生。
这多少有点家族的执念。
祖上留下了很多明清时期的线装书,都是古文,胡呈祥从小就识字颇多,爱翻这些古书,受了不少熏陶。
3岁,他就读小学了。
9岁,他考上初中,因学校离家太远,他又太小,体力不支,休学了半年。
这半年,他一点都没浪费。
他经常跑到附近的书店租书看,一毛钱一本可以租好几天。他不看《安徒生童话》,也不看《伊索寓言》,而是二十四史,文言文版。
因为年龄太小,他初中上了六年,换了12所学校,后来父亲都不管他这档子事,胡呈祥自己去找学校,找老师。
到了高中,胡呈祥仍然不安分,整日里调皮捣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才华,很多时候,老师都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有一天老师气不过,罚他用文言文写了1000字的检讨书。
3
在高中这段最好的年纪里,学业和爱情他都没落下。
这场恋爱一谈就是11年。
但这看似甜蜜的11年,却一直都是异地。
胡呈祥在武汉读大学,她考去了郑州,胡呈祥在武汉工作,她去了大连读研究生,胡呈祥在武汉创业,她去了苏州。
2016年元旦,南京,夜晚,喧闹的街头,她提出了分手。11年的长跑,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谈起这段感情,他点了一跟烟,吐着烟圈,独自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当时分手的理由。
这场长跑,他从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他以为,他们一直很坚定,彼此终会在一个城市,早上起来可以互道一声早安,傍晚一起提着菜篮子回家。
他曾经想过去她的城市生活。
但他总想着一定要够体面地站在她面前。
但他从来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4、
从华科毕业后,胡呈祥在可口可乐做了3年的品牌推广。
每个月,他都会买很多书。
哪怕工资少到一个月1500的时候,他也坚持买一两本书,工资高的时候,就成套的买。
但他并不想就这么一直在可口可乐做下去。
3年后,他考了教师资格证,去了光谷二小当语文老师,教二三四年级的语文。
学生会直接喊他“老大”。
小男孩会悄悄跟他说起自己喜欢哪个女孩子。
在学生眼里,他就是贴心大哥哥,什么都能说。
但他却越来越惶恐,生怕自己会误人子弟,害了这群单纯的孩子。
一学期后,他辞职了,继续回到可口可乐做品牌推广。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希望做一名大学老师,讲授古汉语文学,最好是先秦文学。
为此,他考过华科的古汉语文学研究生,可惜没考过。
如果当年他考上了研究生,是不是最终如愿以偿成为一名大学老师呢?这样他就算找到自己的归宿,没有辜负初心吗?我不知道。
但遗憾,或许总有遗憾的道理。
5、
“思恋和寂寞,被吹进了左耳。”
回到可口可乐上班的胡呈祥,仍然在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两年后,他辞职去了澳洲,学习咖啡。怎么喜欢上咖啡的,他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说了一句:就像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开花店的梦想一样,每个男孩都有一个开咖啡店的梦想。
2014年,回国后的胡呈祥与大学四年的好兄弟联手开了这家咖啡店。
有一天,胡呈祥戴着耳机听歌,那是一首陈奕迅的《阴天快乐》,他正思考着该给咖啡店取个什么名,耳朵里流进了一句歌词:思恋和寂寞,被吹进了左耳。
他大腿一拍,咖啡店从此有了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左耳咖啡。
他说:人总得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样才活得有意义。
左耳咖啡,就是他想要悉心维护的一个世界。
从开业之初,左耳咖啡就有一个文艺的传统——一个故事,换一杯咖啡。
他坐在自己的咖啡店,在咖啡的氤氲中,听了很多故事。
也送出去了很多咖啡。
他总在想,人,要有情感,左耳咖啡,要做成一个有情感的小店。
开店之后,左耳咖啡就没有盈利过。
一年后的暑假,2015年7月,学生稀少,生意冷清,合伙人兼大学四年的兄弟提出了撤股。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两个月的时间,把我的18万给我。
他说,好。
两个月,他借遍了亲朋好友,凑齐了18万。
左耳咖啡,成了他一个人死扛的世界。
他用手比划着强调:“我想把左耳咖啡做成一个像学校一样培养人的地方。”
培养什么呢?
咖啡,和情感。
就像行文伊始,那些不太讨好的事情,看电影,读书会,他一直坚持在做。
说起读书会,他的脸上浮起无奈的笑:有的人过来,就是凑凑热闹,看着别人发言分享的时候,就像在看小丑。
一个不盈利的咖啡店,他撑了快四年的时间。低头想了想,笑着感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在近而立之年的人生阶段,他的坚持,在外人看来不值一提,甚至难以理解。家人亦如此。
他不敢面对家人,多年来一直在逃避,已经几年没有回家了。守在他的小店,等着春暖花开的那天。
有一天他去了趟光谷,面对眼前的喧闹,他突然困惑又震惊:“哇塞,我的眼界怎么变得这么宅了?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光谷。”
回到店里,他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封闭了?
以前店里只有两三个人打理,除了他,就是兼职。他整日都在店里。
现在,他聘了一个长期的店主,计划着哪天去旅行。
把自己从左耳咖啡这个小世界抽离,去了解更多的东西,是他现在的目标。
5、
笛卡尔说,人是思想的芦苇。
人一辈子可以做多少事情。我们出生于世,历经无所忧虑的童年,历经十年寒窗的苦读,历经工作,结婚,生子,似乎一生就从这里开始,围绕着另一个人转。这是大多数人的人生。
倘若心里有情感,倘若执着于人生的意义,倘若想拾起你遥不可及的梦想,就注定要在纷繁的岁月里,孤独闯荡,受尽沧桑。
人想要有意义的活着,就得勇敢的付出代价。
在这满街的人海里,我只觉得他,可以担得起这句话。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身穿一套牛仔服,他的脸上有的只是纯净至极的笑意,越是纯洁干净,越是让人捉摸不透,所以他总让人觉得神秘,丝毫看不出他的年纪。
但他始终笑意盈盈,对每一个来到店里的人,轻松的打一声招呼:hi。好像来人都是亲密的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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