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价值

时光的声音

这期的题目是我出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原本，我只是想要梳理自己的日子，责问自己的初心，但昨晚，我突然决定，要把这篇文字作为一份礼物，送给一位朋友。可能他也和我一样，需要有这样一次梳理，一次追问，但还不止，他还需要有我这样一个夜晚，一首音乐，一份宁静，一次对话。但可惜的是，他已经忙碌得看不见自己，不敢放下自己，而自己又像一个未被抚慰的孩子，总是和他过不去。

但我也并不为这份礼物刻意打造怎样的文字。礼物只是意义，我还依旧说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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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人生，总有许多片刻，怕极了时间，尤其怕时间流走。

就在那些独自朝向生活的时刻。

就像那一年，我独自住在一个新的小区。小区离康中还算近，但是那时的整条康杰大道，都还一片荒芜，除了尚无林荫的广阔的康中，除了隔壁已经盖好一个类似陪读的小区，我所住的那个小区就是第三个站立街边的人群汇聚地了。其实哪有人群？只有蹲着的几栋楼房而已。我们把房子一砖一瓦装修好匆匆入住时，小区还没全部完工，我家的楼前民工棚也还没拆，他们每天敲敲打打着前边那块空地，大概想要造一个广场，可是随处可见的只是快完工时的一地凌乱。我们的整栋2号楼，大概只有我一位住户，每到夜晚，整个世界除了一片宁静的死寂就是让人不安的喧哗。再加上冬天尚未供暖，每天一回家，我总是直接躲在卧室里，反锁了门，开了电暖，抱着书籍或日记。我最踏实的安全是防盗窗带给我的。

而我和建文，常常是隔空吵架，我们常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在电话里吵到很晚很晚也不肯挂掉电话。时间过得那么慢，而我总在独自朝向，数着分秒煎熬着过活着。但我数的并非此刻，也不是未来，一个悲观的人心里不愿面对此刻和未来，他们总是怀念过去又憎恨过去——唯有过去让我慰藉，躲在里边沉溺何妨；但又是过去让人悔恨，要不是当初某个粗糙的选择，怎么会在此刻被抛入时光的深河里？

还好，那时的我并不是足够的忙碌，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停下来和自己妥协，我也没有任何责任要我马上担当。我们的阳台对着西边，冬天的中午即使没有暖气也并不觉得冷，我常常在那里看着书，晒着太阳。建文回家的中午，我们又常常把饭端到阳台上，晒着太阳。还好，那时的争吵都还那么年轻，不会绝望，所有情绪的潮湿都容易被太阳晒干。我把那段时间称为人生的练习，我在那段练习日里明白了我真正要什么，我真正需要为我要的去改变什么。

犇犇的出生加固了我的这种想法，身边人的生活印证了我的这种想法，那就是要有一个柔软的家。我们那时就是一无所有，但如果我们再丢失了最后的退守，那连最后修复的地方与能力也不再拥有。我可以对着世界咆哮和不屑，无非带来关系的破裂和物质的失去，但是家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因为它就是我们扩大的身体，所有疾病的痛苦我们都得自己承受，日日承受，不能逃离。世界上没有永无止境的爱的包容，只有永无止境的爱的珍惜。因为我们都是脆弱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人。

如果时间已经累积了病症，难以自愈，怎么办？我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自律，两个人的身体需要约定。我们最宝贵的时间，是精心还是匆匆地流过了这里？我们有没有留下一片柔软的芳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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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想，那些绝大多数惧怕时间的时刻，都根源于太不相信自己。爱，是一种缓解，虽然它也能给我们提供歇息思索的软床，注入来自本源的自信。

因为不相信自己，所以怀疑过去的自己，包括自己过去的选择。我有许多年，都以为现在的自己太无辜，所有的错误都是昨天的自己造成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为那时那刻的自己买单。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我不改变，即使把我放回当初，我依旧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我能改变，那我就有能力承担昨天的错误，去改变明天的结果。这话不是真理，只是对生活的妥协罢了，当我已经做出一个错误的抉择之后，我也只能通过行为去让选择最不糟糕化，而让自己错觉昨天的选择就是对的。那些年用心的工作，总想考第一；后来努力地做研究会，生怕自己缺少能力；最终选择南明，期望获得更大的进步，哪一步不是因为心中有结？哪一步不是被当初的怀疑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赶？时间就这样为偿一个心愿而流失，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最终能让我因此而获得自信，那它值得。因为，我从此将走出一个可怕的梦魇——再也不必证明自己，我从此拥有一个自信的自己。

因为不太相信自己，所以惦念曾经那个最有成就感（不能少“感”）的自己，而这恰恰又成为了失落源。因为不太相信自己，所以容易把一切责任都固执地揽在自己身上，自己扛着，哪怕自己委屈，也不愿意说放下。这种自尊就像刚刚走上讲台的自己所拥有的，生怕学生指出自己的一个错误，一有了错误就面红耳赤，甚至竭力争辩；即使后来不再争辩也会因此而难过怀疑；其实，放下自己成为一条路，让他们去走，让他们去开拓去探索，让他们一群人走，会走得更远更宽阔。或者，不妨夹到人群里，也成为一个行路者，你啸我歌，走向时间深处。毕竟，我们是路，也是行路者。

儿子面前，没有全能的父母，但是在他需要时，我们能给他别人给予不了的爱护，因为我们是爱他的父母，有成长的经验。学生面前，没有全能的老师，但是在他需要帮助时，我们能给他别人难以呈现的帮助，因为我们是懂他的老师，有专业的知识和深深的懂得。老师的面前，也不需要全能的领导，但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领导能给予不一样的引领，因为领导有一颗那样慈悲的心，又有别人难以具备而教师最需要的专业的知识。

因为需要，时间才从中被见证了最大的价值。

爱的需要，成长的需要，需要时间来成全的需要。难以弥补需要的流逝的时间，都带给我们空虚和惶恐。满足了需要成全了需要的时间，总带给我们平和与幸福。

而我们的时间，不是每个人的点，是一条条把此在链接成存在的线。也不止是线，更是一条条线缀成的网，我总相信这一群人，相信在心底深处，岁月深处，我们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