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桂冠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对诗歌下过一个很经典的定义:“诗,就是翻译之后失去的东西。“尽管据专研弗罗斯特的曹明伦先生的考证,这句话应当是“诗意是解释时从散文和诗中消失的那种东西"。(that I could define poetry this way:It is that which is lost out of both prose and verse in translation.)
三位宗师的风格迥然不同:埃勒里·奎因的特色是外科手术般精确的逻辑,因果律是奎因最初的信仰和最后的皈依,环环紧密扣合的破案过程让人不由得想起蝴蝶效应,他能从一根绒线、一粒面粉出发,推理出一场工业革命;约翰·迪克森·卡尔的特色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叙事技巧,他极为熟稔每个词和标点,清楚地知道于何时何地安排它们登台,可以使那些贫血的诡计性感至死(卡尔这种能力最极致的表现,就是他的《歪曲的枢纽》),他能将一根绒线、一粒面粉,写成一场工业革命;而阿加莎的特色,恰可用她在谋杀启事)中描写过的一款点心的名字来形容,那款点心,就叫“甜蜜之死“——她能将机械当道、金属横行的工业革命写出一根绒线、一粒面粉那样柔软细腻的质感。
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
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
——保尔·艾吕雅《凤凰》
小路在缀满黄叶的树林里分了岔,
可惜我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
——罗伯特·弗罗斯特《那条未走的路》
在少年弗罗斯特的笔记里,清清楚楚地记着:任何诗人一旦变成主流,从此便无足观。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只能说明这个诗人的诗歌趣味不过就在大众的平均水平罢了。他只会是一个平庸的匠人,而真正的诗人会远远地走在大众的前边,遗世独立,只与三两个知音遥遥地以精神相恋。
凡存在的都合理,这就是清楚的道理。
——亚历山大·蒲柏《人论》
时常有人说起,某某作品中的观点相当犀利,他喜欢这样的犀利。然而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犀利之作,通常不过是表达方式的犀利,只是用犀利的词句,道出某个早已流行、易于为大众接受的观点。而犀利的观点,真正犀利的“观点”,从来就不会在它自己的时代里流行,人们要么视之为洪水猛兽,要么视之为天方夜谭,要么根本就看不到它。“观点犀利的流行作品”,这本身就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
在阿尔贝·加缪的戏剧《卡利古拉》里,有一段对话,两句台词,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二中选一:
舍雷亚说:“我们要想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就应该替它辩护。”
卡利古拉答道:“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谁承认这一点,就能赢得自己。”
既然素不相识,他们便各自认定
自己的轨迹从未经过对方的小站;
而街角、走廊和楼梯早已见惯
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百万个瞬间。
——辛波丝卡《一见钟情》
为什么我非得离开你,
在夜的利刃上劈伤自己?
——艾米·洛威尔《出租车》
我那植物的爱情缓慢滋长,
超出了所有伟大帝国的辉煌版图。
——安德鲁·马维尔《致他娇羞的女友》
人孤独地站在大地的心上
被一束阳光刺穿:
转瞬即是夜晚。
——卡西莫多《转瞬即是夜晚》
我究竟怎样爱你?让我细数端详。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我爱你直到我灵魂所及的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height
深度、广度和高度,我在视力不及之处
My soul can reach, when feeling out of sight
摸索着存在的极致和美的理想。
For the ends of Being and ideal Grace.
我爱你像最朴素的日常需要一样,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day's
就像不自觉地需要阳光和蜡烛。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candle-light.
我自由地爱你,像人们选择正义之路,
I love thee freely, as men strive for Right;
我纯洁地爱你,像人们躲避称赞颂扬。
I love thee purely, as they turn from Praise.
——勃朗宁夫人《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第43首
Yes,there were lots of things you didn’t do.
But you put up with me, and loved me, and protected me.
There were lots of things I wanted to make up to you
when you returned from Vietnam.
But you didn’t.
——一个普通美国女子的无名诗歌
我以为爱可以永远,但我错了。
不再需要星星了,把它们都摘掉吧,
包起月亮,拆掉太阳,
倒掉大海,扫清森林,
因为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奥登《葬礼蓝调》
他自由吗?他幸福吗?这个问题太可笑:
如果真有什么错了,我们当然知道。
——奥登《无名的公民》
湖边的石头房子已经盖好了,工人们开始设置院子的围栏。
围栏是铁条做的,顶部的钢尖可以刺死任何试图翻越的人。
作为围栏,这真是一件杰作,它足以把那些贱民、流浪汉、饥饿的人和寻找玩耍场所的孩子挡在外边。
能够穿过铁条、跳过钢尖的,只有死神、雨水和明天。
——卡尔·桑德堡《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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