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醒时还是坐在槐树下,梦中的雾像是尚未拉起的帘幕,而眼前青色的云影趴在山头,看似停滞地,还是爬过去,落在了无垠的天里,转瞬日暮。友人还在翻着书。
“呵,我好似经历了一生。”
“咦?做什么梦了?”
“两名使者迎我去槐安国,国王将公主许我,拜我为郡太守,二十年过去,我战败,公主病亡,国王遣我回乡,我心里不愿意,使者送我到来时的路后就不见了,我向两位柴夫问路,他们带着我走入深林,突然化作两只白鹤腾跃向天,我便到了一座山门前。”
石涧边的槐树下,我蹲着摸索凹凸如山脉的树根,对友人说:“这是我梦中的入口。”
友人笑:“可要挖开看看这树下是否也有个蝼蚁之国以及龟壳之类的?”
我笑了:“圣人的大小之辩,烂柯人的传说,梦中的城郭台殿原只是腐烂的龟壳,草木山川是繁密的枝叶,不过一盏茶的光阴在梦里竟然一世都尽了。我们同匹蚁相比,差别又有多少呢?”
友人说:“说不定你也是被蛊惑了,快将这树砍了!”
我摇摇头:“后来我循着人声进到山门院中,只听‘还源去!生死涅盘齐,由心不平等——’回想在那片国土时的乐不思蜀,贪恋权势,又闻‘但息是非心’,‘端正自观心’,我被这南齐流传下的偈句撼动了——‘志小无为大,芥子纳须弥。’”
“那大师还诵了‘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这是在告诉我们:诸相皆非真实,巨细可以相容。人应该回复到自然本原的境地。”
归家,想起亲历的南柯之梦,拿出这宽十五厘米的手卷,画了梦中的山门。
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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