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相信,那些鲜活的灵魂,一朝归于沉寂便无法再追寻。
苍茫的天与地之间,无尽虚空却又曾经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世界里,完完全全不再有熟悉的身影或声音回应你的探寻。
肉体成灰,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也都一道化为灰烬了吗?
请再次点燃灶火,让我哆嗦的手脚得到那温暖,让木麻黄树叶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我苍白的脸庞。在那个刺骨的寒冬,我赶集走了十里路来到你家门口。
你说话的时候,墙上挂历那位古装的女子正姿态优美地冉冉飞升,寒气逼人的脸上含了无限哀伤。你说话的时候,集市里人潮涌动,发出一片嗡嗡嘈杂的声响。你说话的时候,刚从田地里采摘回来的西红柿又大又圆,色泽鲜亮,在水瓢里洗净了轻咬一口。你说话的时候,孩子们聚在大床上嘻嘻哈哈地玩闹,床边窗外阔大的芭蕉叶染绿了她们的脸。
我在街上走,有时人很多,有时人很少,两旁是店铺,前面是学校,拐过一个弯,便到校门口。仿佛我还在读书,整天紧张地应付考试,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植树节来了,学生们在黄土飞扬的操场边栽下密密麻麻的树苗,几天后,那些树苗变成了一片枯黄的柴禾。
站在操场上,望见远处的风沙防护林如同一道绿色城墙,横亘在滔天海水与熙熙攘攘的大地之间。林间沙地上,拾柴的妇人里经常有你的影子,你们把落叶和树籽用竹耙子堆到一处,装入背后的竹筐。有啁啾的鸟鸣,在寂静的树林间回响。
不上课的时候,你请我们到田间帮忙,给那些干渴的庄稼戽水。多年后,你依然念念不忘记着我们的好。
那年春节我回乡下探望卧病在床的祖父,恰巧你也在那里,笑逐颜开的祖母特地备了些酒肉招待我们。谁又曾料到,这次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聚。而今,祖父祖母和你,肉身皆已化成灰,魂魄却又该往何处寻找?假若二位老人今仍健在,获知你的噩耗,又会怎样地悲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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