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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简爱》:每个追求独立的女人心里,都有一个“疯女人”伯莎

重读《简爱》:每个追求独立的女人心里,都有一个“疯女人”伯莎

作者: 金汐月 | 来源:发表于2020-07-16 16:00 被阅读0次

    人的一生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于是内心总经受着煎熬,但这才是真实的人生。——《简爱》

    《简爱》自问世至今,激励了无数女性,主人公简爱也成为独立女性的代名词。

    不同于一般对“独立”的聚焦,《阁楼上的疯女人》,通过分析女性作家的写作文本,认为《简爱》不仅清晰地意识到女性的社会焦虑,而且正面回应和解答了焦虑的问题,因此是最成熟有力量的女性作品。

    在《简爱》中,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对男主人公的惩罚实际上与简内心的渴望是一致的,表达了简爱对男性的愤怒和削弱男性力量的渴望。

    然而愤怒与惩罚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直面问题的勇气。成长,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01疯癫

    孤女简爱被舅妈收养,后被送到慈善学校。成年后的简爱先是在慈善学校当老师,之后来到了男主人公罗切斯特先生的府邸桑菲尔德担任家庭教师。

    简爱与罗切斯特产生了爱情,然而就在与罗切斯特举行婚礼的当天,简爱发现罗切斯特还有一个活着的“疯女人”妻子伯莎。

    罗切斯特先生是上流社会的男人,而简担任的家庭教师,在当时只比女仆的地位高一点点。

    门第之别只是一个方面,二人更大的障碍存在于心里。

    人们常说女性要独立,可是独立有很多种,经济上的、思想上的、人格上的,哪一种独立才能让女性生活得更好,因人而异。

    现实中不乏离婚后独立生活过着苦日子的单身妈妈,也不乏独身一人而活得潇洒的女性。

    女性的独立并不意味着远离男性独自生活,更不意味着要反过来压迫男性。

    伯莎与罗切斯特的关系,是罗切斯特与简爱关系的反面。

    伯莎健康,有着男性一样的健壮身体,同时富有,让罗切斯特不得不因为地位而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伯莎的幽灵一直被禁闭在“阁楼”,这个最隐秘的角落,只有在半夜简爱彷徨之时出现。

    第一次放火烧了罗切斯特的卧室,让简爱成为罗切斯特的救命恩人,从心理上颠覆了女性需要被男性保护的“阿尼玛”(阿尼玛,指荣格心理学概念中男性心中的女性形象)。

    第二次出现刺伤了梅森,让简爱成为罗切斯特无助的一面的见证者。

    在罗切斯特给简买很多奇装异服的时候,简心里就涌起不满和抗拒,但没有财产的她无法拒绝罗切斯特的“打扮”。

    在内心深处,简爱对婚后的生活是焦虑的,希望推迟“结婚的日子”,伯莎替她做到了这一点。

    在简爱结婚的前夜,伯莎撕毁了简爱的面纱,彻底“撕毁”了当时社会框架下简爱和罗切斯特的婚姻。

    02反抗

    伯莎的存在让简爱发现,原来罗切斯特先生也有妥协的一面,也曾经因为财富结婚,而非因为爱情。

    按照黑格尔的辩证法逻辑,事物的进步遵循辩证法的三个阶段:正题-反题-合题。

    每个正题都会遭遇它的对立面——反题,而更高一层的合题则是正题与反题的冲突最终形成的和解,也可以理解成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是一种螺旋式的上升。

    如果说对自身的处境完全无意识,处于“正题”阶段,那么简爱意识到自己地位的不利,意识到自己想要和罗切斯特获得平等的地位的抗争,则是走向“正题”的对立面“反题”的过程。

    这是相对于“正题”的一种进步,在这个过程中,难免矫枉过正。

    简爱内心的挣扎,和“疯女人”伯莎紧密相连,或者说,“疯女人”伯莎是简爱内心深处的渴望。

    伯莎自身有着“男人力气”,可以和罗切斯特搏斗,长相“也有点像英格拉姆小姐”。

    可见以前的伯莎有着强壮的身体和美丽的外貌,后来,还有了被社会所不容的“疯癫”。

    每个独立善良的女人背后,都或多或少拖着一个疯癫的影子,这种疯癫在福柯的《疯癫与文明》里是不被社会所认可的状态,是需要压抑的内心。

    有多少女孩子在得知父母更喜欢男孩子的时候,把自己装扮成“假小子”,来证明“女孩”和“男孩”一样?

    这种装扮,实际上是靠完全去掉自己身上的“女性”色彩,来实现与男性的平起平坐。

    然而正如波伏瓦在《第二性》里指出,女性的独立不在于追求地位互换,而在于彼此尊重对方的自由,打破性别定型的刻板印象。

    男女之间有着天然的差异,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任何要求在身体上与男性平等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也是对男性和女性自身的不公平。

    而伯莎对男性的报复显然更不可取,女性的独立不是建立在对男性的报复之上的。

    简爱离开了罗切斯特,也远离了心中的伯莎。

    小说里用最残酷的笔触写了简爱孤身一身在野外的处境,揭示了在父权统治的社会里,“无财产无美貌无地位”的女性无家可归的本质——无处栖身。

    因为出行匆忙,简爱没带什么钱财,仅有的衣物包裹还落在了马车上,这让简爱流落荒野身无分文。

    而在她急需帮助的时候,她求助的对象都是女性。

    经营铺子的女人本以为简爱是来光顾的小姐,知道简爱身无分文之后非常失望,拒绝了简爱的请求。

    一位不富裕的母亲,在面对孩子描绘“有个女人”向她乞讨之时(此时简爱成了小女孩眼中的疯女人),尽管充满警惕,还是允许孩子把剩下的粥给了简爱,因为“猪不吃粥”。

    在沼泽屋,同为“下等人”的女仆汉娜,为了保护自家的两位小姐,而将苦苦哀求的简爱赶走。

    圣约翰·里弗斯的出现救了奄奄一息的简。

    03独立

    圣约翰是一位牧师,“圣约翰”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起《圣经》里给耶稣施洗的约翰,自带神圣属性。

    而他对爱人奥利弗的拒绝更让人想起《莎乐美》中,施洗约翰对莎乐美的拒绝。

    圣约翰对爱人的拒绝似乎没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就跟他后来要娶简爱一样,都是因为“合适”。

    奥利弗小姐漂亮、富有,因此“不合适”做牧师的妻子。

    圣约翰的婚姻不是因为爱情,他看中了简的“功能性”品格——她的品质让她能够胜任传教士的妻子。

    “适合做老婆”,是男性对女性很常见的描述,在今天,对应的也有女性口中的“经适男”(经济适用男)。

    可是对于婚姻,怎么可能有一个对所有人都适用的标准”适合做妻子/丈夫“存在,就像适合做某种工作一样,把老婆/丈夫视为一种工作职务。

    简爱渴望的是平等的爱,而非“功能性”的适合。

    前者,爱人是唯一的,而后者,只要满足这些“功能性”属性的人,都可以是“爱人”。

    在沼泽屋的日子里,简爱的两个表姐是她最好的朋友。

    按理说她们是圣约翰的亲妹妹,也和圣约翰相处时间更久,和简爱仅仅相识几个月,却在不知道是表亲的时候已经亲昵无比。

    得知圣约翰对简爱的感情之后,两个姐姐都站在简爱的一面,而不是所谓“亲情”的一面,支持简的拒绝和寻找真爱。

    这是简在经历了心理、身体的多重历练之后,结识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朋友,而这段友谊,一直维系到了书的结尾。

    两位姐妹的名字“黛安娜”和“玛丽”都有着隐喻的含义,黛安娜是古希腊神话中狩猎女神的名字,玛丽则很容易让人想到圣母玛利亚,也许这两位姐妹是简所一直寻找的女性力量的象征——独立、坚强、渊博而慈爱。

    与她们的相处中,简爱也拥有了这些女性的力量,成为一个更成熟、独立的女性重返罗切斯特身边。

    04和解

    如果简爱的独立停留在与男性对抗的层面,最终结果就是伯莎的玉石俱焚。

    伯莎纵火了烧了桑菲尔德,也烧了罗切斯特和简爱之间的障碍。

    在火中选择救人的罗切斯特,双目失明。

    舅舅去世留下了一笔遗产,让简爱在结婚前的幻想——“如果我有一笔财产,我不会让罗切斯特先生这样打扮自己”,成了现实。

    批评界对《简爱》的诟病也在于此,认为这样的结尾是削弱男性(罗切斯特)的力量,来达到与女性的和解。

    然而罗切斯特几乎丧失了生活能力,生活全部依靠简爱的照顾。从实际承担的工作来说,简爱比当家庭教师的时候承担的任务更繁重。

    伯莎的死,意味着简爱实现了对自我的超越,在认清现实的基础上进入“否定之否定”的合题阶段。

    她勇敢地承担起了照顾罗切斯特先生的责任,与罗切斯特一起完成了自我救赎。

    所以不能单方面说简爱的结局是对男性的削弱,正因为失明打开了心灵之眼,看不到世俗的障碍,才有了罗切斯特恢复视力的重生。

    当然,这样的结局是理想的,这也是夏洛蒂·勃朗特选择远离尘世的芬丁庄园让二人重逢的原因。

    因为世俗所不允许,必须要找一个避世之所才能实现这种最佳结合。

    在芬丁庄园相遇的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因为性别、身份而产生的芥蒂,有的只是相爱的彼此。

    婚后的简爱尽管有一段时间生活并不轻松,但她实现了自己婚前对自由的向往,她和两位姐姐黛安娜和玛丽每年都会相聚,而两位姐夫们也都是理想的丈夫。

    再不用参加之前在桑菲尔德府参加的虚伪的上流社会聚会,而是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圈。

    这样的理想结局,比起童话里靠王子拯救的公主,要“独立”更多。

    女人所谓独立自主,不只是生存能力上的体现,更多的是人格、心理方面的坚强。

    不论是依附男人还是凡事都要强过男人,都是一种偏执。

    实际上,真正的独立女性是能和男人一起进步,理解别人,和丈夫成为同舟共济的队友。

    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期以往地相依相惜,因为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让人生厌。——《简爱》

    一段健康而长久的关系永远是势均力敌的,爱不是扶贫般的一味付出也不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而是让彼此更清楚地了解自己,而成为更好的人。

    生活中很多时候,尤其在遭遇挫折之际,我们总会有一种怨念,那是对世界,对周围的环境的怨念,幻想如果我们有了不同的东西,会不会就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这个时候,心里的“疯女人”伯莎就会从阁楼里跑出来,甚至会演化成恨意与报复。

    我们需要安抚好“疯女人”伯莎,不让情绪左右自己,而是让理性控制自己,成为独立的简。

    这也许就是《简爱》的魅力,正如德国作家黑塞所说:

    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能带给你好运,但是它们能让你悄悄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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