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晃着推开地图,指南针基本没用,因为抖得太厉害,根本看不清楚。开阔的大平原倒有黄沙万里之壮,冬晴戴上草帽和墨镜享受斜阳,每个人都沉浸在旅途愉悦中,唯有我揣测不安,因为前程对我来说就有如教授的狡猾,一片模糊。
地图十分精细不像是普通旅游用的。萧泉察觉到我的迷惑便说:“前政府的军事地图。我通过大使馆废了好大劲才弄到,旧了点,凑合着用吧!”
车速很快,我捂着耳朵用力喊才听见声音:“我们去哪?”
“什么?”
“上哪?”
“往东!再往南!”
“什么?”
“前面有向导,先找他。”
向导……没想到队伍还没齐。傍晚时分,前方天空出现了一片阴影,然后有火光。小泉说:“到了。”车拐进雨林没多远,斜阳明明在天空,一进入林内,所有光线都消失了,如同黑夜提早降临,只靠车灯辨认方向。不一会便找到火光源头——三间房子,加起来才五个人,是一个驿站。房子呈扇形分布,中央燃着火堆四周有火把,房内点油灯。
边远之地缺乏电力,配了台老式柴油发电机却不常用,因为报废了很难换新。萧泉懂点地方语交谈两句便找到屋里,只有一张木桌,有人趴在上面打瞌睡。粗略打量一下,是个有着中东和美洲混合血统的矮个子,顶着红帽,暗红夹克,花边白衬衣,黑色长裤,棕色布鞋,胡子不说,连眉毛也长成弯弯的月眉形,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古龙水,小泉过去摇醒他,起初还不认识可清醒后马上看到他那张兴高采烈、古惑奉盛却又充满着渴求与期盼的热情嘴脸。他双手抓于胸前,瞪开眼珠子眉飞色舞说:“啊!小泉泉!你来啦!有这么多客人!”他的热情彻底冲垮所有人。
“来!来!来!请坐!”他扫干净床板让我们坐下,又跟萧泉亲切,好像早已认识:“我做梦都惦记着你们!怎样?是不是还想去那里!行,没问题,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
“拜托你了”
说完,他就兴高采烈跑出去,临出门口前还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噢,我要发财啦!哈哈!”
“他是谁?”我问。
小泉帮忙搬行李进来:“向导,上次教授就是找他带路。”
“我们要去哪里?”
克莱尔奇怪问:“你怎么问我们,不是你决定的吗?”这时,所有人都朝我投来好奇目光。这可把我蒙了:“我决定?”
小泉更是迷惑:“对,教授在电话里已经说了,配合你调查。”
“可我没说过来这啊!”
“这是张教授的意思,如果想知道答案,最好就是向当地人询问。”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你们上次去过?那张画是你们拿出来的?为什么当时不问?”
“这……”所有人都茫然。小泉说:“事实上,只有教授去过那里,我们都在这里等,他回来以后就带着画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考虑到你是新手所以他要求我们一起去。”
我指着门外问:“就是他?”
“对,就是他带教授找到这幅画。”
我无语了。
……
…………
整顿后,一切都安静下来。黑夜的雨林不能用黑暗来形容,简直就是罩上了眼罩,伸手不见五指,漫天都是无法在重工业污染城市见得到的明星。
雨林里多蚊,虫子也多。克莱尔带的驱虫水,十分合用。
整个晚上,我揣着好容易保存下来的图画,思前想后,老觉得蹊跷,小偷有钱不要,然后莫名其妙找上回的向导,公安也就算了,记者倒是意外,克莱尔又不明身份,还有那个大块头。没有打扰别人,我枕着草席,辗转不眠。
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沉重有力,木梯都被振颤。反正睡不着,逛逛也好,入夜后大量植物争相挥发,空气有点闷浊。中央篝火仍然旺着,哨塔里闪着灯火,不时传出笑声。
步下木梯,咯咯咯……,一模一样,刚才的声音。每间房屋早已黑透,篝火之下扑朔神秘,像掩埋秘密的大石。我添了件外套,即使闷一点也不想便宜蚊虫。黑暗里飘过两个身影像鬼魅一样很快消失在汽车背后,我奇怪了,跟上去,拐进车头时听到对话。
男声:“他就是我们接的人?”
女声:“不知道,我只是照名字接人。”
“可他只是个小孩,教授怎么会推荐这种人过来。”
女:“我不想讨论这些,或许他有什么过人能耐。”
“放屁,让他去根本是送死!”
女:“别说不吉利的话。”
男声显得愤怒:“你看上他了!”
安静一会,女声十分惊诧和不解;“你是怎么了?”
“我没意思,你一路上就只盯着他看,别忘了,我才是你丈夫!”
“知道,我知道!可这又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了。我好奇不行吗?”
“好奇……看够了吗,要不要爬进被窝里看?”
啪!响亮,像是巴掌。然后安静了,我站着不动,还想再听,谁料,匆匆脚步猛然转出车头。火光之下,高大壮硕的漆黑巨汉跟我打了个照面。我明白,我惭愧,因为他是高出我两个头位,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左面颊清楚地充血浮现着巴掌大小的红晕。我承认自己不是女权主义者,可是对于这一巴掌,绝对支持,一个猜疑的丈夫最好让他迎头一棒,尤其是针对我的猜疑。我突然想到遥远的故乡,有位女士不知是否带满猜疑,如果是的话,她又会如何对我呢?巴掌?不,我可不愿看到,她给我的印象一向很好,是个标准文静女孩,这跟家庭有关,父亲是公安干警,家教甚严。能够认识我这种野孩子(倒霉孩子),简直是奇迹,或许那就是缘分。
双视无语,撇下股味儿离场而去,我走过车头,看到车尾旁既赌气又无奈的克莱尔。
“两夫妻不像汽车,想修就修,珍惜点好。”
克莱尔一回头,或许万没想到这话从哪里来,她惊讶望着我,过了会,才说:“他就这样,别在意。”
“我在意的是明天要去的地方。”
“……”
我说:“老头子让你们都留下来吗?”
她回答:“上回是。”
“这回呢?”
“看你了。”
我虽然有点迷惑,她很快从我身边走过去,站到篝火旁,锈黄色的光泽打在身上明暗交织,把她鹅蛋形的面庞,显得恰倒好处。整齐的头发下都是棕黄色的皮肤,面朝黑暗想了一会又说:“我们接到教授的电话要我们协助你,他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单手挨着车门,实在想不通,让我来还绕那么大圈子,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我要你们都留下,那你们是不是都不走。”
她很快回过头来答应:“是。”
我无言。
“老实说,我们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为什么?上次不是你们去的吗?”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坦然,难道你喜欢冒险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想去,可是既然来到了,总得把工作做完。”
“……工作。”她侧头仿似深有体会,“那你就去问个够吧。”
离开了,她回屋里。接下来的晚上,我走进哨塔,听当地人漫无边际的传说。
翌日,沿着来时的路,继续前进,按照昨晚计划,克莱尔和他丈夫,留守驿站。萧泉要向当地政府打听状况,也没跟来。剩下的只有我和那个猥琐向导,跟忙于记录的冬晴乘车进入雨林深处。
天空依然泛着微蓝白,透过天幕似的丛枝茂叶穿插下来的光柱,十分凌乱。湿闷湿闷,两岸悬崖高地总是听见无数动静,却永远找不到踪影。苍青色的树叶,苍青色的树木,甚至连眼睛也是苍青色的,我发觉自己已经被完全的一片颜色淹没。亚马逊丛林比想象中还要辽阔,弯曲的崎岖细道,蜿蜒于林间僻野。
我们一直坐到开阔宽广的峡谷石道旁边,俯视谷道,犹如黄沙泥土组成的腰带,缠绕在苍绿的皮肤上。向导依然一副嘴脸,双手搓成一团,笑容灿烂:“下车!下车!”
冬晴茫然地望了望荒野四周,按着头顶的草帽问:“干什么?”
他绕到车后,扛起几个行李箱变得利索道:“从这里开始我们步行,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去。”
我看了看手表,上午9点多,记得是清晨6点多出发,3小时车程,几乎1小时摸黑行走。丛林里亮得很晚,黑得也快,不想摸黑的话,最迟3点要回到这里。想着,不禁着急了,我下车背上自己的包,多数行李留在车上,简单带了点水,拍了拍冬晴肩膀示意她快下车:“走吧,不然要在这露营了。”
“车怎么办?”她叫道。
向导匆忙回头说:“别担心,有我的标志,没人会碰!”
看了眼车门,果然贴着火辣女郎,把屁股朝向我们:“就是这个?”
冬晴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呜了一声走开去。
他很得意地跳动眼眉:“怎么样?我画的!”
我说:“有天分!”说罢,跟着冬晴向峡谷走去。
他匆匆赶上来说:“喂喂!等等我!”
进入峡谷,高崖峭壁两旁耸立,偶尔几株罕有植物寄生于岩石缝里,露出点点清香,一条变色龙趴在山缝里晒太阳。黄沙粉石变成了道路,踩在上面,稀哩哇啦。沿着狭长谷道,来到开阔的谷底石场,立马进入另一个境界。
绿林环绕,各种植物丝丝浮动,即使瞎子也能感受到几分动静。向导找了个石阶坐下来,行李往地上一扔,若无其事地乘凉,我们四处观察,不像目的地,便原地休息。我拿出那幅图画,放在膝盖上研究。无论怎么看都像中式建筑物被波浪式线条包围,仿佛在模拟若隐若现的视觉效果。
冬晴凑过来看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土著会崇拜道教?”
“道教?啊,确实有点像道观,也许该问问他们。”
“这是什么?”她指着左上角圆圈。
我望了一眼,也指着它说:“太阳。”
然后把手指移向外围的直线,指向建筑物说:“这是光线,太阳在这个方向,光线从这里射过来。”
猛然,我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灼热如火的太阳光,刹那间,恍然大悟吟道:“是呀……”
冬晴被我神色弄糊涂了:“什么?”
我离开座位,冬晴也跟过来,我们站到石场边上就在向导旁边斜望天空。高举图画,按着太阳的方向摆正,终于有点灵感:“不,这是方位,方向,太阳偏北,对照天空,建筑刚好落在正西,对,就是方位。”我兴奋地指着西方,刚发现珍稀物品瞬间的喜悦,沉浸心头。
冬晴和向导都被我吓坏了。逐渐明白,也顺着图画朝西方望去:“真的吗?”我赶紧折好皮画,准备出发:“没看见前,谁也不知道。”
“那你这么肯定?”
“不去探索,你永远都找不到!”
准备好了,向导对我们说:“穿过前面那条河就到了。”然后例牌地猥琐怪笑几声正身欲走,此时,就在我和他之间,身旁的峭壁上插上一支木箭。
它来得如此快,以至于出现那一刻我们都还没有反应,等到我看见箭矢没入石壁,向导才呆望着我,顿了很久,我才问:“是不是还有人没到齐?”他没回答我,而是转向望着远方的树林,下一秒钟,几乎同时,我们掉头朝峡谷入口猛冲。
冬晴悠闲地左看看右敲敲,着迷于奇形怪状的岩石,我们疯狂的速度又叫她猜疑:“你们干什么?”
我憋着气用力跑,说不出话,就在快到谷口时两根长矛从侧旁飞插地上,刚好截断去路。这下冬晴瞪直了眼。
紧急刹停,我们扶着长矛站稳身体,回头一看,绵长林带之中,渐渐渗透出十多个手持长矛和弓箭,连半分脂肪都没有的土著。
“怎么回事?”我用力顶了一下向导。那猥琐拉着下巴,一副焦急,用当地土语向土著胡乱叫了一通,引得所有人把目光放到我和冬晴身上,接着便匆匆退入峡谷还边走边说。我们听不懂就朝他望去。他遥远地大叫:“你们别动啊!千万不要动!”说完,突然就跑了,消失了。留下我们与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原住民对视了一会儿。
他们开始逼近,然后举起长矛,冬晴紧张退后几步说:“怎么办?”
我也说:“数三声,一起跑。”
“不等他啦?”
“他把我们卖了。”
说到这里,所有长矛相继发射,我想都不想,掉头便喊:“跑啊!”
“啊!又说数三声!”
“自己数!”
长矛插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谷底沙土还算平坦,就是有点石块突出路面,不过不影响奔跑。冬晴体能很优秀,基本上跟我齐头并进。风从耳边呼呼叫喊,不对!有利箭迎风而上,上下左右穿梭,旁边碎石不断击落,对!还有长矛,每一次拐角都会面临一场倾盘矛雨。峡谷旁,转了数个路口之后我们追上正坐在路边休息喘气的向导,他不理我们,可是过了几秒后,他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敢肯定他脚程健快,跑了几分钟,没掉过队,以至跟得很紧,当然,土著也跟得很紧,是以不时出现冷箭。
几经辛苦,终于抛离一段距离,我们躲进角落里,上气不接下气,远远听到人声沸腾,似乎召集更多同伴,想来个堵截,我心想,完了,完了。所有证件全被小泉拿走,身份不明,正是有口难辩。我不断思索,如何自称游客,但很快这个念头一瞬即逝,如果前人留下的资料没有耍我,当地土著有很多种,友善的,排外的,如今看来,二话不说就杀上来,肯定不是友善一类。我突然又想到食人族和猪头族这些可怕传说,虽然现在大多数部落已然停止祖先遗习,可我仍然不得不担心,难保这支土著不会发扬祖先的光荣传统——把我们烤了。
冬晴体能非常优秀,可能记者长期在外奔走的关系,接近1公里的弯路竞速赛却连3分钟也不够就喘完气,比我们两个大男人强太多了。我是长期埋头书斋,向导是因为个子矮小。
终于明白,教授那句“走出图书馆”的含义,最后还是道出了像我这种书虫的弱点。
冬晴对向导说:“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进了人家地盘。”
我对向导说:“你上次就是这样跑到那个部落的?”
向导脱口就说:“不是!是被抓去的!”但马上意识到错误,捂着嘴巴。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我们之间游移。那一刻,我和冬晴似乎都意识到此趟行程还隐瞒了什么便瞪大眼盯着他。我说:“抓去的?”
“呃……嗯,这……其实不用在意,他们很友善。”
“这叫友善!”冬晴大声骂。
他缩得更矮,竭尽全力辩解:“至少没把我们射死,不是吗?他们想把我们活抓,对!活抓。”
我摇着插在背囊上的短箭问:“你怎么知道!”
“一定要信我。”
“信你就死了!”我踢了他一脚骂,“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卖了!”
“我很讲信誉,你们诬蔑我。”
“讲信誉!”冬晴也说,“刚才把我甩下那个是谁!”
“谁?对!是谁?”
我说:“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追我们不放!”
“两位老板,我只是求他们大发慈悲,真的,我发誓!你看我会出卖你们吗?”他摇出极之善良和受委屈的眼神。我实在忍不住,找了块比较称心的石头,把他拉过来举起就砸,向导马上疯叫摔到岩石上,指手画脚:“不,不,不,……别,别这样,真的,我啥也没说。”
“哦,是呀。”举手欲砸。
“别!别!冷静,你冷静,真,真是这样。”
我抓住他的手摆在岩石上,手起石落。
啪!
他的惨叫遍绝谷底,整条峡谷都为之动容。我拿起石头叉着腰没好气地瞧着他一直哭喊,5分钟过去了他才无力道:“我的手啊!”转过目光,他对着完好无损放在岩石上的手掌惊奇着,旁边则刻上了一个深深敲砸过的痕迹。
我等他回过神来才说:“这没砸到啊,大哥。”
“啊……没,没砸到!”
“再来一次,这下不会了。”我说着又抓住他的手,石头高高举起,准备落下。猥琐向导痛哭流涕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你说了什么?”
他委屈地说:“我说那东西在你们身上。”
“东西?”
片刻,我明白过来:“什么东西!”
向导继续辩护:“很多,我们拿了很多!那个老头只拿了一件,其他都给了我。”
“啥?”我翻出皮画给他看:“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它!”
“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罐呀杂物呀。没有了。”
“杂物?”我用力将他矮小的身体扯起。
向导怕我又砸石头,马上大叫:“就,就,就是一点木器,雕刻,跟玉石!还有其他!。”
冬晴简直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他们那么大方,送你这么多东西?”
“也许他们认为我跟他们的神长得很像。”
我这次直接将他平放到岩石上,对准腰骨举石欲打。
“别!别!我说,我只是路过,顺便拿了一点。”
我大声诧异:“这是你们偷的?!”
向导却自嘲地陪笑说:“不,不,我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去拿,只是碰巧没人看见。”
放开他,我实在无语了,只能狠狠瞪着这个几乎晕死我们的猥琐男:“这是偷的另一种解释!”
此时,四面峭壁上和峡谷里响起号角,估计发现了我们正通风报讯。
然后……哪还有然后,谷道里很快出现一群来势汹涌的勇士。长矛、弓箭,几分钟前令我们闻风丧胆的武器又再出现,我们缩回拐角后,听着人声渐渐靠近,狭长谷底却不太好跑,早晚会被抓住。要是,要是有人能拖延一下,向导满带哀怜:“死了,死了,快想办法。”
冬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我说:“有早知,就把老头子崩了!”
冬晴不断打骂向导:“都是你!小偷!人家要抓你!连累我们!”
“喂,喂,别打!打我也没办法!”
“啊,我有办法”我才说完,二人便停下打骂将信将疑。我对向导说:“他们应该只认得你吧!”
二人不明白,我拉开冬晴,让向导站在拐角口别动:“哎,来,站着,别动啊!”
然后我又拉开一段距离,蹦了几下,活动活动筋骨,定神瞄好位置和姿势说:“去!看看到了没有!”
向导:“你想怎样?”他转头去望,更焦急,“来啦!来啦!快呀,快呀!看见我啦!”
“咿呀!”脚跟一起,猛蹦两步跃起攻势,正好赶上向导回头瞧见我迅速逼近,标准的侧撑腿,配合冲力惯性,以万钧之势,一脚踹上他丰满的胸膛。向导还没弄清什么回事,已经鼓起嘴巴,喷射一口唾沫,脱地而起,飞出路口,撞在对面峭壁上,滑落到地,口垂唾沫,脸上不时带点抽搐,硬了,坐着不动。
冬晴张大嘴巴似乎仍未接受,呆呆地立在后面,直到我匆匆经过又折回来,拉了一把才清醒:“喂!走啦!还看!”
烈日覆盖头顶,回到峡道入口,吉普还在,原封不动。
长矛破风撕裂背囊,背后突然加重了两斤,我回头查看,树林两旁围满土著,车轮早就戳穿泄气,我被几个大汉驾着双臂,动弹不得。
四处烈日蒸发着潮湿水气,朦胧净白,我挣扎着,混乱里听见冬晴咒骂,然后就是听不懂的方言。两名壮汉将她封口托了起来,高高在上,饱受烈日煎熬。一路上,她就一直晒太阳,仿佛刻意要我们难受,他们挑了最干净毫无遮掩的地方行走——一条巨大裂谷,寸草不生。紫外线肆无忌惮,我猜冬晴一定很喜欢,比桑拿温泉更有效果,而且明显。半小时后我们被押到最近的部落,我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做女人,因为我发觉从古至今无论中外,酷刑总是专挑男人开刀,尤其当男女同时被捕后,刚到达我就被人踩了几脚,吐了三十六次口水,貌似是一种仪式,反正逢人见我就踩,弄得浑身上下全是霉味。
冬晴几近干蒸,但却简单,只往木架上一绑就了事,没人管她,除了太阳公公。没错,对了,最后来了两个肌肉男,陪着一位体型壮硕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长老,因为每个人对他都顶礼膜拜,而且身上挂满了碎石串成的长链,貌似身份高贵。
我跪在地上抬起头,只听见冬晴在呻吟:“……水……水……”她慢慢摇动头颅,想要躲开阳光,嘴唇开始褪色,本来就是塑身的衣服吸收汗水后变得更紧,让她难以呼吸。眼睛也张不开。我对那个男人说:“给点水她吧,她快不行了。”
三人望向冬晴,好像明白意思,但没有实际行动,而是转回来对着我由长老招手,自有人把猥琐向导押来,我们一见面他就想说什么可我抢先一步:“你还没死。”
“差一点,可现在他们要先烤了她。”他望望晒焦了的冬晴说。
长老又说了几句,我实在听不懂,就用力朝向导撞过去:“给点面子,翻译两句。”
他很不情愿地说:“问你那张图画在哪里?”
“你叫他先放开我们。”我说。
“你省点吧。”
“干啥啊?”
“他们不会谈判。尤其对待小偷。”
“可是偷东西的人是你。”
“我告诉他们是你们指示我做的。”
“你!……”
长老再挥手,冬晴脚下就堆柴,然后点火,烈焰很快让她更像干蒸。汗水几乎由身体内气化出来。
她在哀求:“你就给他吧,我快熟啦!”
我无奈:“行,行,行。在口袋里。”
这一句,向导倒是很积极翻译。两名壮汉搜遍我全身,终于在裤袋里抽出皮画,如此一来,全场人都欢呼雀跃,更有人下跪膜拜。由长老手执画卷返回屋内再出来,吩咐将我们推到冬晴脚下,四周堆上柴木。
我一愣,忙推向导说:“他们想干什么。”
“那张画是他们神,我们亵渎神灵,他们要净化我们。”
“净化?”
“就是烤啊。”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给啦!”
冬晴马上插口:“你不给,我就死定啦!”
“现在还不一样!”向导反驳。
死到临头,什么勇气都涌上来,我站起来高呼:“你不可以杀我们!”
向导跟着翻译。
可长老根本不听,无奈之下,只能睁眼见啥说啥:“我,我可以找到你们的神!”
这时,长老举手阻止了火刑。他走进柴圈,愤怒盯着我们。我说:“只要你放我们走,我可以帮你找到你们的神。”
长老回到屋内,同几个人商量了大半天,直到冬晴真快晕过去才出来招手解开我们。
时间就像天上的流云,缓慢而无聊。当回头看时,又觉得它如此快。经过两天前那场变故,我跟驿站失去了联系。手机没电,土著日夜看守,与外界隔绝。第三天,长老亲自带领我们进入更深的地带。在越过三条溪河,无数密沼后,视野猛然开阔。
树木高耸着,静态场景,没有点儿风。发自叶片反射的阳光,金黄金黄,墨绿墨绿,晨曦迷幻着整个森林。我置身于宽敞的广场上,它有不少历史,残垣断壁,到处点缀着破败石柱和矮石碑,泥土被荒草覆盖,就像巨大的足球场上布满石头、石柱和石碑,而且爬满了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不过最令人惊讶的都不是这些,而是那原本青葱草地里,凹凸不平地长出几段石砖,连成一条直线。显然曾经有一条石道笔直延伸通往广场中央,沿着石道望去,我看见一座宏伟的建筑物。它全身用巨大石砖砌成,方正规矩,从底基开始一层接一层往上叠,每往上一层,都缩窄一块砖位,最后变成一个个矩形层叠而上,每一层面积越来越小,直到最上面一层,不再是矩形石砖,而是一间石屋。
冬晴刚走出丛林,就愕住了:“金字塔!”我也愣住了,直到长老指着我们三人说了句话,才由两名护卫开路走向石塔。其他土著居民都遥遥相望不敢跟随,于是便留在广场边上目送我们。
“我本来打算去埃及旅游,现在不用了。” 冬晴目不转睛盯着石塔,边走边说。
我说:“那是不同的。”
冬晴问:“那些人为什么不跟来?”
向导此时插口:“这里是他们的神殿只有长老可以进入。”
我们沿着古老的石到,穿过百米距离,直到走近后,才得以窥见全貌。
他几乎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草根、苔藓、藤蔓、乃至小株树状物和菇菌,早已占据石墙每一处缝隙,仿似大自然之母为其量身裁制的防护衣,彻底将塔身埋沉于森林之内。如果不是从地面看而是从天空俯望,根本发现不了它。
建筑工程浩大,到达石塔底部还要继续爬,虽然有石级,但那高度只是往上看就觉得累。拾梯而上,才发现塔身并非唯一工程。随着高度上升,广场上石阵渐渐显露头角。
原来围绕塔身还有四根高耸粗大的石柱,正好对准石塔的对角线,不过,都已风化侵蚀,有两根甚至断裂,碎散的石头,散落广场。
石道两边排列着石碑,可以看得出原本应有某些规则阵列。虽然不知何用,可也使人遐想。
经过太阳暴晒,我终于最后一个踏上塔顶,刚踏入石屋就跪倒:“妈的,没事建那么高干啥……” 不过说归说这里倒挺凉快,到这里才发现这间原来不是房屋,四面无墙,通透!只靠四根石柱撑着一个人字顶,角度很好,太阳无法照射,所以十分阴凉。
长老面无表情,挥退护卫,朝中央石台跪拜。
我看见台上竖起两个新月夹板,石质打造两两对峙,围出一个圆孔。
我坐在石柱下,望着他们对石台莫名崇拜,似乎还夹杂点畏惧。
他们的仪式完成了,长老拿出那张皮画,平铺石台,然后我们看到一个奇迹。
太阳光不知从哪里穿过新月夹成的石孔,被集中到皮画上,变成亮斑。时间一分一秒推移,所有人盯着那亮斑等待。
太阳移动,带动了亮斑在皮画上移动,然后最终射到画中左上方象征太阳的圆圈内。
此时长老和护卫朝天跪拜,显得无比虔诚绝不比其他宗教差。
我们只能好奇地站在那儿,三人都不知发生什么事。不对……盯着图画,我望着那光线突然觉得不对劲。曾经我猜想那太阳是方位,如今亦不改变,冬晴思维好敏捷,看长老三人都朝石台跪拜便大步走进石台:“等等。”
她走到长老们的后面,悄悄趴下身顺着光线的角度穿过石孔望出殿外,眼睛也充血了,慢慢张口惊道:“你最好看看。” 她的表情足以吸引我,向导抢先一步将我挤倒,径自冲到石孔前猫窥一眼,当下脸色奇怪:“哇……这,这东西能拿走我就发财了。”
我凑近观察,石孔虽然狭窄,可却通透。可能是光线集中的原因,石孔里的世界,异常清明。
我看着这幅高清的影像,只觉是一片清明蓝天,云雾缭绕,并无特别,但当静下心来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个中的奥秘。原来这是一幅放大图,时空将远在天边的影像拉近了。在那云烟之中,突然吹开了一道缝隙,雾缺失了一角露出金角瓦殿。
我一惊,忙凑得更近,那金色翠羽般的瓦角被浓雾遮掩,隐隐若若,气流飘渺之中,偶然会现出朱漆红柱,偶尔是层高的塔楼,偶尔是苍翠青山,仿佛还能听见清溪流水。
我木了,很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眼前景象,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看见地面建筑,但很快便否决了,查看皮画,忽然猜疑画中建筑莫非就是照着此景象画出来的?
在我们思考不安时太阳轨迹又发生变化,令亮斑脱离画中圆圈。此时再看孔中景象已寻不到痕迹。我奇了,连忙试了几次均无发现。奇怪?捧起图画,百思不解,心还沉在那片迷云当中,向导扯了我一下:“别搞了。”我不屑地骂了句。
冬晴又扯了我一下。
这次我回头,只见两人默不作声,指了指身旁,跪拜不起,头贴在地面,闭目凝神的长老跟护卫。我明白了,便折好图画,蹑手蹑脚从原路退回,可刚出殿堂时。远远望见广场边上,还站满土著,一个个只盯着神庙。我竖着拇指撇向后方示意从另一面下去,还好塔身是层层缩窄,所以每一层都会自然形成一个台阶。虽然比较高可是跳得下去,我们小心翼翼地顺着塔身外墙一级一级往下跳。
没跳多久,百草飞花,俏丽花瓣从天而降,慢慢飞舞扬空,落到我们头上,十分美丽。不禁停下脚步,我举目观望,只见塔顶长老往下播撒花瓣,吟吟有词,虽然不明白干嘛,可没多久就听见护卫呼喊同胞的声音,不禁大惊,向导更煞白了脸,连蹦带跳一连三级地往下滚,要不是命硬早摔死了。我木木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下糟了,被逮回去,不知会如何对付我们。两名护卫身形很快出现于头顶守着殿堂,这样子有路回不得只能往下跳了,趁其他族人没包围之前我接着冬晴回到地面,也累坏了,加上紧张,体力消耗特快。
正想逃跑时向导从塔边拐角后匆匆忙忙跑回来,然后就往上爬,可爬了一半,一想不对,便跳下来,一直转转转,最后朝塔基另一个方向跑。我们不解地对望了一眼然后……
呼……
方才拐角里冲出三五个彪形青壮,胸肌滚滚、身材粗实,长矛弓箭直奔我们而来。
冬晴一急,马上大叫一声把我扯到前面。
“哇!”这次轮到我大叫,长矛利刃劈头盖脸就来,情急之下本能伸出一脚正中下腹,再用力将他踹出去。我大骂道:“你干什么?!”
冬晴说:“戳下来会死呀!”
我再骂:“我也会死呀!”
“啊!又来啦!”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两个土著,分持长矛直冲过来,突然觉得身后一空,回头时冬晴早跑了,最后一眼是看见她跟着向导逃跑的方向,消失在塔基的另一端。
那一刻间我简直郁闷到极点:“shit!”
此时一双大手从后将我抱住其他土著一哄而上,我用力甩转身子,借身后大汉之力,凌空双脚蹬开一人,横竖是死,一咬牙,低头猛地往后一撞,正好撞上那人的鼻梁,只听一声惨呼终于松开手。我捂着后脑勺也呜咽,好疼……转身移开位置避过长矛冲刺,借退后之力,顺势横向挥拳击中持矛者面门,又是鼻子,两个人因鼻子剧痛而退了开去。没多久冬晴又被向导追赶着逃回来。这次向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伫在我跟前左顾右盼,似乎只有冒险冲向丛林才是生路。
想着,咽喉一紧,有人用长矛箍着我的咽喉往后就拉。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既然如此,把心一横顺着方向往后退,一直将他推进塔基中间的凹位,隆地一声,长矛掉了,当啷一声砸到膝盖,我转身抓住他的头发,往石壁上撞了一下,趁他眩晕我双拳狠狠地给他健壮的腹肌打上几个奇数,再扯住头发往石壁上推去。
眼看冬晴和向导左蹦右跳,正欲帮忙,谁料身后发出沉闷的碎石震落之声,我又停住脚,转回头,只见方才凹位竟破开个石洞。那个壮男却已撞穿石壁彻底滚进漆黑石穴,不会吧……
越来越多青壮土著,疯狂围堵我们,冬晴和向导慢慢从广场边缘被追赶回到塔基附近。长矛和利箭纷飞错乱,我们节节后退,冬晴退得最快,向导则躲在她后面,我倒霉再次成了挡箭牌,想走时,背包早被冬晴死死拉住:“拿点英雄气概出来!”
我说:“你怎么不拿!”
人群围成一圈,逼我们退到塔基旁。长矛在前,戳着我们往后退。可能退得太后,向导一声高呼连人带包摔进那个黑洞,这下可好他的手拉着冬晴后领,带得她大叫一声往后摔,我只觉得背包被猛地拉了一把,便也连人带包,三人齐刷刷滚进石洞,说来也怪那土著打从滚入石洞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不知是昏死了还是怎么的?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石洞是一个下落斜坡,没准备好的人,一进洞口马上顺着斜坡往下滚,是以向导一脚踩空,连累我们咕噜噜像三个大皮球,一直滚到底。
我尽量抱着头,但斜道太窄石壁坚硬,还是免不了左碰右撞,直至空间豁然开朗,地面平坦,我才一个劲撞到向导身上,有他垫着损伤自然减少,可怜他浑身伤痛被两个正值壮年的重量轮番冲击,却已趟地不起郁郁闷哼,差点没把他的肺给压出来。
冬晴很机灵,知道我紧接着下来,刚到底就滚开了,让向导承受我的冲击,此刻还有气力坐在一边抱怨:“死东西!拉我干嘛呀!”
我揉着腰说:“我还说你呢!一天到晚拉着我,我死了看你咋办!哎呀……”
她叫:“本能反应嘛!”
“哪有这样的本能!” 我终于明白这位女记者,虽然面貌可人但绝对靠不住,反倒是向导来的真切!
我找个地方挨坐着休息,看看洞口,宛如天井,光线亮白,可够不到这里,黑暗主宰这里。
我找回背包翻出细小的手电,打开照了照,马上发现那个土著,昏倒在向导旁边,冬晴半死瘫软在墙下,我也一样,滑道很高,有参天感,外面似乎围聚很多人,听到人声议论,可没有人追下来,估计大家都不敢进入,噢!我想起来了,石塔本身是座神庙,对他们来说神圣不可侵犯。
“我们在哪里?”冬晴问。
“墓道里”
“坟墓?”
“估计不是国王就是贵族,或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你肯定?”
“一般人怎么会睡这种金字塔。”
听到这里,向导马上痊愈,弹坐而起瞪眼道:“贵人!财宝!”
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尤其休息过后肌肉松弛很难再提起劲。
黑暗最容易令人发狂,而我们有三个人,互相聊天还可以解闷。我曾希望洞口的人会离开好让我们逃出去,但现在看来白想了。
几经无聊,我们终于达成一个共识——寻找其他出口。石塔方形,每一边都有一个凹口,运气好的话,也许每一边都有一个洞口,只要找到类似的斜道,把石壁撞穿,也许能出去。计划十分粗劣,可不失为一线希望,大不了,返回来让土著抓去算了,至少有吃有穿,最坏打算是让他们烤了,或者饿死在这里,但不管怎么想,能找一条生路还是我们希望的。
我打着手电开路,冬晴再次跟着我后面。我说:“先说明啊,别再拉着我。”
她说:“行了,行了,行了,走吧!”
灯光十分微弱,在这无尽黑暗里,低功率小型手电根本不起作用,能看见的只有巴掌大小范围,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随着步伐推移,我对这里的环境渐渐地有了轮廓,石道窄而狭长,地板是黄土石砖,虽经岁月沧桑却保存完好,走在上面十分平坦,而且也僻静。尽管我们脚步都很轻,可石道里仍能回荡着清晰的噪音,静得可怕。灯光在石壁上拂过,随即停住,我被上面的一幅壁画吸引,是皮画上的图案。
“天哪!他们几千年前就已经见过这种景象。”听着冬晴惊叹般的迷思,我移动光线环绕了四周说:“没有太阳,那时段还没有太阳图案。”
“因为当时神殿还没建好。”她说着,忙用录音笔记录这段对话。
我正想伸手去摸摸壁画,冬晴说:“小心点,也许有机关。”
我一边摸一边说:“几千年啦,早就没用了,没事。”石质冰凉刺骨,带有针刺感,马上缩手:“上等材质。”
冬晴也摸摸说:“哪里上等,根本是粗糙!”
“那时候已经很不错了。”
黑暗继续延伸通往深渊,经过一段平坦石道后,我们遇到斜坡再一次下沉,原本想找出口现在看来只能一深到底继续下去。
我发觉这里就是个迷宫,虽然路只有一条,但拐到哪里?早已记不清楚,要是突然多出一个岔口肯定迷路,尤其当一片漆黑。果然前面出现一堵墙,分成两个路口。
三双眼睛盯着两个门口,除了手电在门与门之间来回穿梭,无尽的黑暗仍笼罩一切。门四周并无法老那些恶毒的咀咒,不过黑暗掩饰着的世界却足够神秘让人生畏。向导说:“坟墓而已,随便挑一个吧。”
长时间摸黑行走而且经过狭长的通道,大家都身心疲累,早已压抑低沉,这时候发现选择,如此设计,我怎么就觉得有点熟悉,直到冬晴提议:“投票决定。”向导犹豫着说:“走右边吧。”冬晴想一会儿便移向右边门口无奈地赞成。我很自然地服从大众,不过马上就醒悟,狭长的通道,黑暗环境,左右选择,我突然发觉自己陷入一种很可笑的陷阱,原来守墓并不一定用机关,何况机关根本不可靠。
“你做什么呀?”冬晴见我定神思考,好奇问。
我醒悟道:“这是瓶颈效应。”
两人驻足,我继续说:“狭窄的长路,黑暗环境都是为这个选择而设,本来我应该早就想到,这里连一盏灯座都没有,不是偶然。”冬晴细想之下也觉得不对:“我以前报道过的古墓都有灯饰,或者放灯的地方,可这里都没有。”
“是故意设计的。一般人长时间在黑暗狭窄环境下行走,很自然就会有一种右侧倾向,一旦遇到选择,会以右侧优先。”我说着,冬晴似也醒悟过来惊到:“瓶颈效应?!我们走右边,可能很危险。”
向导说:“那么走左边吧!”
冬晴说:“也不见得,如果真是设计好的,那么设计人应该也会明白。来这里的人,也懂这种原理就会轻松避开陷阱,所以应该把陷阱设在左边,让我们自认为识破了诡计而自投罗网。”
她说的可能和猜测在此时此刻,却有很大威吓力。经过一段沉默之后,我说:“我们还是走右边。”两人出奇为何选那边?“设计者是怎么想,早已无从得知,既然考虑到这点还是相信自己吧!”
冬晴也不耐烦地表态:“说不定两边都危险,走哪里都一样。”
我们达成共识只有向导犹豫不决最后随大流。当然刚进入右门不到50米,就从两边石柱上,发现许多箭矢和矛头,还有些尖锐的木椿,像刺猬般插满石柱和墙壁,露出锋利尖端,向导说:“我们应该走左边。”
我说:“左边可能更危险。”
冬晴立在通道前不敢上前:“这些就是机关?”
“应该是。”我走进过道尽量避开利刃所以走的很慢。
冬晴慌忙说:“哎!不要命哪!有机关还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旁边的箭矢轻轻一掰就折断,拿着箭头对她说:“几千年了,早没用了。”待我走过一半路,她俩才将信将疑,提心吊胆跟着来,这下可好,三个人的重量马上触发脚下踏板!头顶轰隆隆连声巨响,从来时道路不断有巨石压落。
向导回头一望,灯光中坚硬石柱像打糯米似的,一椿接一椿杀来。我大叫:“快过来!”向导走最后使劲推冬晴一路狂奔,沿途矛箭都被撞断而且还把我撞个四脚朝天,最后一根石柱砸进石道后,我们躺在地上,阵阵余韵久久未消。冬晴惊魂未定大骂:“你看!这叫没用!”
我说:“这是石头好不好?你啥时候见过石头发霉。别说千年就是一万年还是那个样!”石柱将来路彻底封锁,只能继续前进,我捡回手电换了电池,冬晴又把我推到最前面。向导依然走最后,冬晴很满足也自认为安全地走中间,镇定之后惊讶地发现已经来到一个宽广的空间,原来已走出石道,站在一个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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