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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回到老家那年,她已经过了二十二岁。这年龄放在村里,已经到了结婚带孩子的年龄。大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父母自然寝食难安。幸好大姐长得好相貌,村里时不时有媒婆来我们家为她牵线搭桥。当时,大姐心里还没放下那位湖北兵,对于相亲成家兴趣索然,所以亲事一直搁置着。
那位湖北兵,同样也忘不了大姐。他们经常书信往来。那时候,村里人的来信会送到村委会。村委会里负责管理信件收发的人会捎话过来,让收信人自己去取。那年头,书信往来本来就少,逐渐大姐的信件成了村民嘴里的谈资。渐渐地,那些话就变了味道。为此,父母非常生气,让大姐和那个人彻底断了。起初,大姐不理会父母的话。经过母亲多次哭天抹泪之后,大姐流着泪痛下决心,和那个湖北兵一刀两断。
大姐虽然有身材有相貌,怎耐年龄大了些,媒婆介绍的对象总是让母亲难以满意。有一回,一位认识父亲的熟人给大姐介绍了一个对象,他还来过我们家一次。那个小伙子,给全家人的印象很好,个头不高不矮,皮肤白净,浓眉大眼,大姐很满意,父母也很满意。后来,我们家一位亲戚告诉父母那个年轻人进过劳教所。他们同在一个村,显然不可能扯谎。就这样,这件亲事就此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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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同村的一个年轻小伙前来提亲。那个小伙子我认识,他是我同班同学的哥哥。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相貌堂堂。我想这次父母这次肯定会满意。没想到,他俩一致反对。我曾多次去过这位同学家,他的父母都是善良热情的人,父母怎么会如此反对?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母亲为何反对这门亲事。母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你见过他的妈妈吗?”
“当然见过,我还吃过她做的饭。”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发现她有啥不一样?”母亲继续问道。“她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但是长了一头白发。”我为自己细致观察而沾沾自喜。母亲长叹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那些白头发,是她在监狱里想孩子急白的。”看着我不解,母亲告诉我:我同学的妈妈因为和妯娌发生冲突,故意伤人进了监狱。大姐性子柔,如果嫁过去,她怕大姐会受委屈。后来,三姐私下里告诉我,这个小伙是大姐的初恋。去新疆前,大姐曾在母亲面前提过他。母亲当时只是说,过段时间再说。
父亲入狱,母亲受尽村里人的白眼和各种风言风语。这两个对象,虽然看上去都很还不错,但是他们都和监狱沾了边,犯了母亲的忌讳,所以她极力反对,这是我后来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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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心爱的人断了音信,大姐的目光一度看着让人害怕。慢慢地,她眼里的悲伤,被一种叫认命的东西所取代。最终,在父母的一再坚持之下,大姐嫁给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在我父母眼里,他忠厚老实。在大姐看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妈宝男。
结了婚的大姐,和红英的联系越来越少。在新疆二叔家的时候,她还有心思给红英写信说这说那。现在她看到信纸,就想到了那个湖北兵,心里就漾成了一锅粥,连笔都握不住了。婚后,她和红英见过三四面,都是在回娘家的时候。她们说过几次话,都是说些婆家的事情,丈夫的事情,孩子的事情,唯独说不到自己的事情。渐渐地,大姐刻意回避着这样的见面,因为这样的会面,让她无比怀念从前。从前已经过去了,而且把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任凭自己在它后面叫喊痛哭。
春节前带着女儿回娘家,大姐遇到了久违的惠莲。惠莲还是那样清瘦,好看的眼睛角边上,已经挤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旁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儿子。这次见面完全在大姐意料之外,本来她有满腔的话想对惠莲说。看着惠莲没有多说话的意思,两人就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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