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有几只猫,我猜它们是无主的流浪者,刚来时见了人总是远远躲开。大概是本楼有些善心人在喂它们,所以它们总在附近徘徊。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躲,但还是会保持一点小距离。
儿子印象最深的是两只黑猫,通体全黑,没有一根杂毛,连脚也不例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两颗宝石,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神秘莫测,按体形叫他们大黑和小黑。而我喜欢的是一只阴阳脸的花猫,我给它取名昏晓。
我对昏晓感兴趣,还是因为马未都,马爷。马爷就很喜欢阴阳脸的猫,引用杜甫名句“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给他那只阴阳脸取名为韩昏晓。于是我也就盗用一下马爷的创意,想必同为爱猫人的马爷,不会介意。
这些猫,天热的时候总会躲在楼道的阴影里乘凉,天冷的时候也会到草坪上晒晒太阳。有些性格活泼的猫,无聊之时,还会在草坪捉捉蜻蜓蝴蝶,逮逮麻雀。我和儿子每逢看到这种场景,总是蹑手蹑脚,躲在一旁偷窥,想看看猫儿们的真本领。
也许是缺乏锻炼,也许是无须考试打分,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但技艺生疏的猫儿们并不在乎结果,玩的兴高彩烈,看来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按美国人的习惯来说,如果你给一只流浪狗起了名字,那就说明,你已经决定收留这只流浪狗。可这一点在猫身上,完全不适用。一只流浪猫,即使你喂的次数再多,你跟它再熟,它也不会跟你回家。
无论是融昏晓还是大小黑,都是如此。邻居们去喂食,它们无论多饿,也不会一踊而上,而是很有自尊,很有绅士淑女范的慢慢走近,安静而有秩序。闻一闻食物,看对不对它们的胃口。礼貌的尝上几口,然后就在一旁等待,等待人们的离开,你不离开,它们就不开吃。
有的小朋友,总想乘喂食的机会,与猫儿们亲近一下,摸摸它们的头,又或是抱抱它们,但成功的几乎没有。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和平的带它们回家呢?
从它们身上,你可以看出流浪者也是有尊严的,哪怕他们是动物。对他们而言,可能在多数时候,自由和尊严比生存以及食物更为重要。
冬天来了,这些猫儿突然就不见了踪影。难道是被逮走了、被赶走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安慰儿子,往好里想也许它们猫冬去了吧。要知道猫原产于埃及,属于热带动物。
楼道冷清了许多,仿佛这些猫从未存在过。孩子们很沮丧,大人们也有些不舍。时间久了,大家才觉得,它们已经成为了小区重要的一员。猫的存在,从未给大家带来困扰。粪便都被猫在草坪上深埋成了肥料,小区里的老鼠也都不见了踪迹。至于孩子被猫抓伤,也从未发生过。跳蚤,小朋友们也只是听闻,从未见识过。
漫长的冬天退去,春天来了,蜻蜓蝴蝶处处飞,可草坪上还是空荡荡的。儿子经过草坪也只是瞧上一眼,不再停留。
一天,我接了儿子放学回家,经过草坪时,儿子还是习惯性的瞧上一眼,一边往家走。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惊喜的抓住我的衣服,扯个不停。“爸爸,爸爸,你快看!”我顺着他的视线,朝草坪看去。一只小花猫,像一团绒线球,在草坪上滚来滚来去,不时在草丛中钻进钻出。旁边不远处,趴着一只瘦瘦的黑猫,注视着小花猫。
“爸爸,爸爸你说它是大黑还是小黑?它从哪里来的?其余的猫怎么没回来?”“我不知道。”黑猫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我们,迟疑了一下,像是认出了我们。喵喵叫了几声,回头看了看小花猫,然后又看着我们。那声音里,有亲切,有疲惫,还有骄傲。我知道,此刻它一定觉得终于到家了,见到亲人了。
儿子,转身向家冲去,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爸爸,你快回去,找些猫粮,再带些水来。它们一定饿坏了,你快去,我要在这里看着它们。”说着,儿子又用力推了我几把,我只好向家走去。
我拿来猫粮和水,放到草坪边,黑猫起身缓缓走向猫粮,慢慢吃着,不时抬头观察下周围,它还是那样的矜持,却又多了些警觉。路过的邻居,放学的孩子们,都靠了过来,看着两只猫,大人们约束着孩子不要乱动,深怕惊扰了两个流浪儿。
此刻,大人们不再争论,小区的猫是否数量过多,猫身上的跳蚤是不是会咬人,他们关心的只是这两只猫会不会在小区里安家、不再离开。
我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开心,我也不例外。
人和小动物们和平相处,想想都觉得,多么温暖人心。
爱护这个世界,爱护小动物,其实最终,爱护的是我们的心灵。
当我们以博爱的心灵来看万物,我们看到的一定是一个美丽可爱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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