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看到一篇文章,《在长丰,女性向前一步》(《人物杂志》),讲的是在合肥长丰实施的一项性别平等实验。
当时,papi酱孩子的姓氏正引起网络热议。
性别平等不算新话题了,但大家突然在“冠姓权”上争得不可开交,也是有些意外。一些人吐槽,独立女性也不过如此,孩子还不是随父姓。
这篇文章开头呢,恰是从“冠姓权”写起。
早在2014年,安徽的小县城长丰已经有过「姓氏革命」——孩子随母姓的家庭,将得到1000元现金奖励。
这是长丰整个性别平等实验的其中一项内容。文章中,关于这样的小小探索有很多。
现在来看,这个实验的确是先锋的。而且由于不设KPI,所有人的心态都比较放松。
不论是起初推进实验的人,还是后续为之呼喊奔走的人,大家没有说非得扭转什么,改变什么。为之努力,但也做好了毫无所获的准备。他们吹一阵风,能留下些什么,便留下些什么。
01
当年,这项实验寻找试点县的时候,安徽推荐了长丰。
长丰在琢磨这个事情。
从厕所比例设计、涉及女性的土地规则修改到儿童性别教育,长丰尝试了方方面面,尽可能的融入性别平等元素,唤起大家的意识。
关于“姓氏革命”,长丰计生委的龚存兵是这样思考的:这个政策的目的不在于让多少家庭真的这样做,而是为了让家庭有讨论的过程。
能够引发讨论,已经是前进一步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无性别意识”培养。
小女孩愿意去和男孩一起踢足球,她们的勇猛、争抢、好斗,还没有被压制。她们的勇气、担当和竞争意识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被培养。而男孩们也可以跳皮筋,也可以被允许是温柔的、安静的。
尊重天性、打破刻板印象,这真的太值得鼓掌了。
02
读的过程中,有两个没想到。
一是没想到实验的推进会有这么大阻力,二是没想到长丰的女性如此让人惊喜。
先说第一个没想到。
文章中有个真实事例。2013年,长丰一个社区召开村民代表大会,修订村规民约。大多数细则都顺利通过,但到了这一条卡住了,
村民代表中,女性代表的比例应该达到40%。
据说修订前是35%,征求意见时,被提高到了40%。
现场,一位女性代表要求由40%提高到50%。
一半对一半,这才是男女平等吧。
但投票时,所有男性都不同意。
请注意,是“所有”。
居然没有一个人举手同意。
在此之前,也没格外注意过“性别平等”这件事,只是偶尔看到新闻,吐槽下招考招聘时的区别对待。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他们”不同意“她们”诉求的权利。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甚至不会面临“某个组织男性代表的比例应该达到50%”这样的问题。
最后,经过县里的人调解,在场的男性让步到45%。
你看看,只是45%的天空呢
再说另一个没想到,就是这些可爱又可敬的长丰女性们。她们觉醒,坚韧,有礼有节,互爱互助,勇敢的发声,勇敢的争取,在自己的土地上顽强的生长。
文章中提到了几个代表性的人物,袁庆,陶有美,陆瑞云。
她们中有妇女干部,也有普通农妇,在性别平等实验中,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渴望。
真的是渴望哎,她们自己就像庄稼,实验里的每一次培训,每一堂开给她们的课,就是迟来的春雨。
像陶有美,她的生活比较典型,种地,伺候老人孩子。她自己说,有时候去了听不懂,但听不懂也很高兴。她感受到了思想的冲击,体味到了“自我”的快乐。
像陆瑞云,勇敢的站出来,为外来媳妇争取土地权利。面对不合理的规则,男性或许会怜悯,但只有女性才会真正共情女性。
袁庆呢,小时候长辈重男轻女把她送人了。这次参与推进这个实验,她写案例,想着想着,忽如冷水浇头,自己不正是最典型的例子吗。每一个带着传宗接代期望出生却又被抛弃的女孩,她该做什么样的心理建设才能修复这种伤痛呢。
文章中有句话说,
她们将一生献身于家庭,但这几年的实验给了她们一些精神上的自足和丰盈。
做完农活,她们学法律,谈论女性的权益和自由。田埂上,她们骑着电动车呼啸而过,去参加培训,获取思想上的补给,学习赚钱的技能。内心充盈,踏实,满足,快乐。也许不在明亮的格子间,也许没有时兴的高跟鞋。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她们,心中流淌着多么宽阔而闪亮的河流啊。
03
整体来看,对于这个实验,大部分人是开放包容的。但也因为种种原因吧,最终没能持续下去,影响式微,悄然停止。有一些遗憾呢。
文章中,多少个细节处,都暗含着阻力。但所有推进它的人,都在一种平和的态度中,做我可以做的,追寻我可以追寻的,改变我可以改变的,付出十二分努力,不强求何种结果,所以每个点滴的付出才打动人心,任何细微的进展都令人动容。
龚存兵在采访中说:“也许这个做完,一百年都没人做。但就是一个星星之火,一百年后如果有人想做,可以把我们搬出来,我们已经做过了。”
期待,在未来具体的,细碎的,沉默而顽固的细节里,一些观点能够有所改变。女性能够真正被尊重,被赋予应有的权利,被抛开世俗标准肯定价值。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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