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种麦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5-22 16:01 被阅读0次

    你看这世界,静得像什么似的。

    距离我三千六百七十八步之外的中学,绿树茵茵,那里是我的高中门口的大道。昨天又路过那里,下午的眼光透过高度正好的树叶缝隙,和那些烂俗的青春校园电影里的桥段像极了。

    走过那条街,前面路的两边种的大概是杨柳,柳絮纷飞啊飞啊,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静得只有杨絮在喧闹。路边的药店,店门口坐满了老人,整整齐齐,没带口罩,千篇一律,我路过,他们看着我,那么多的眼睛随着我移动,我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张黑白鲜明的复古照片。

    穿过这条街道,再往里走,有一个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雕像,孩子围着圆形的广场奔跑,嘻嘻哈哈,真好。孩子的妈妈姐姐奶奶姥姥坐在广场边上的长凳上,聊着天,看着孩子,稀松平常。

    广场外一个男人站着,对着马路,坐在石球上,拿着音箱麦克风,唱歌,唱的什么哥哥妹妹,唱的什么天涯海角什么要走西口。广场上的人都在看他,我也是,看着他,看着看他的人们。

    穿过广场,我看见爷孙,骑着自行车。女孩停了下来,爷爷在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她在摆弄座位的高低。我往前走,不知道她爷爷有没有回去。

    走热了,人好少。

    我想起来小时候的盛夏。想起来小时候坐在爸爸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后座上,那是冬天,他送我去上学永远也不着急的样子,迟到了也没关系,我们都没啥观念,我记得那个雪被太阳照得亮晶晶的,真好。

    2020年,陷入荒诞。我在等,具体在等什么我知道,我又不知道。能够在这个世界一直快乐地生存下去并不容易。

    我其实好像也没有很热爱生活,我甚至都不知道生活是什么。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什么叫做时光漫长。我开始怀疑,怀疑存在,怀疑努力,怀疑下过大雨路面积水里的世界是真的,怀疑我所处的时间地点是错的。

    我原本以为的,原本的计划都不作数。突如其来发生的事让一切显的非常荒诞,非常不真实。可是现实就是这些荒诞与不真实才是真实,这一次我没怎么觉得有趣。

    我坐在这小小的房间,想起来五月十七号的晚上,我又跑出去了,走了五千多步,来到了那条河的桥上。我在小学的作文里赞美过那座桥的夜晚,夸得天花乱坠,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去过。当我成年后第一次晚上来到那里,我感觉到的只是河水为什么这么臭,就是臭水沟的感觉,我突然觉得那篇上校报的作文很可笑,是人们喜欢夸赞么?还是我的想象足够虚伪?

    我很害怕是后一种答案。

    十七号的晚上,我穿着睡衣,第二次晚上在大家上晃悠。公园的路边,一个流浪汉和我迎面走过,他没有戴口罩,他盯着我看,那眼睛太过于雪亮,看得我发毛,我想起来所有的悬疑恐怖情节,那个夜晚让我喜欢有光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我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回家,穿过大半个城市,从灯火通明的市区走到一条没有路灯的乡间小路上,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路上只是偶尔有星光。那时候我没有很怕黑,也没有很怕人和怪力乱神,我怕狗,快到家的村头有一家养了一院子的大黑狗,走过人乱叫,还有可能跑出来。于是晚上放学的时候爸爸都到最后的路口等我,我不知道他怕的是什么。

    我走过了六年,又三年,又三年,我想走很远不用回来呢。可是现实呢,我一点点吞噬自己的幻想、愿望。

    住在可以看见海鸥但是看不到海的地方,大概就是我生命的的状态。我想去看海,想了很久,可是只能看见海鸥,它们诱惑着我说,我们可以看到海啊,我们可以飞啊,它们就在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徘徊。

    我想起了七八岁那年,垃圾场上一只被铁钩子打伤了翅膀的海鸥。能怎么样呢?在垃圾堆里讨生活。我怀疑过垃圾推理可能有着某种和尸体有关联的东西,或者是尸体本身,或者是带着血迹的凶器,可是我没看过。我见到过垃圾场里长出来的南瓜,或许是汲取着尸体残存的营养长出来的。

    说来好笑,垃圾场的河流是从公园流过来的那条,这河还将去哪里,我不知道。

    我在等,等待的过程中过去的生命像是一个个对话框从记忆深处一个个弹出来。最初的记忆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刚有的记忆吧,那时候很鲜活,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因为无知,现在我同样无知,但是应该不会那么好奇了。

    我在等,幼稚的时候想的是什么等到柳暗花明,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好像能等出来一张中奖一个亿的彩票似的,好像等待的最终结果是一切与美好有关的东西。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我在等,我想我是戈多。

    想起来一个陌生人评价加缪的西西弗神话,“All in the game,好好玩吧。”好玩么?好玩吧。好玩。

    我真的很想好好玩啊,如果没有触碰过母亲皲裂的双手,如果没在夜晚十一点以后听见哥哥在门外徘徊的电话,如果没感受过拖拉机就要从陡峭的山上坠落……哈哈哈,都是我的借口……

    我不想自己是戈多。

    厨子,裁缝,农民都是我心仪的工作。这些工作在想象中的浪漫程度不亚于文学带来的浪漫。可是人不能活在想象里啊,像斯特里克兰德就不好了。

    我在等,我不相信等待是一种美德。这一切的等待更像是无作为,是假象,是我自己停滞不前的借口。

    我在等,我开始怀疑努力,怀疑的不彻底,但是偏于彻底。什么暗箱操作,什么相对公平,我听腻了。想要用那条臭河水洗洗耳朵,虽然臭,可是真实。

    我没有在等了,我无所事事,坐着发呆,困倦,入眠,醒来,发呆,睡觉……

    “生命是没意义的因为你我终将老去”,那首鸡汤歌我听吐了,自我感动的不行,还是觉得这句话真好。“你一定要去成为你想要去成为的人。”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度日如年,我再等上两年,或许泥巴里就跳出了青蛙,蒲公英就变成了泡泡被雨水打散,那只死去的燕子就生满了蛆虫只剩下羽毛和残骨。

    我将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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