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苑要做一个决定,但是,她又哪里来那么大的勇气?
2.她想,这就是幻觉
与李丁的遇见,不算是缘份。
按小苑自己最初的理解,那不过是时间使用上的需要,而李丁也并没有像中学时时常想像的那样,对她来说,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李丁很黑,不高,且颧骨突出,眼睛倒是大,不过又不怎么聚神。
当李丁望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时,在小苑看来,那就是在发呆。而当李丁专注地望着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小苑时,在小苑眼里,李丁仍然像是在出神。
用小苑自己的话来说,“这都是你们广东人那结构不清的眼睛造成的”。
而相对于李丁,来自山东的小苑则要精神得多。
也许是济南的泉水养人,也可能是气候的原因,从小生活在大明湖畔的小苑身上自带一种淡淡的风荷气质,加上三年的高中磨练,学习熏陶,更使这支风荷于灵动清新中多出了一份沉静。
用李丁的话来说,“小苑你穿着运动服时像个排球女将,而穿上裙子又像是‘大表姐’。”
没想到大着舌头也能贫嘴。小苑赏了李丁一个大白眼。
李丁不聚神的眼睛当然也没有这个眼神,接着说:“小苑,以后肯定是我们家贤惠能干的主妇。”
会做大饼卷葱吗?小苑的性子一向是属于外柔内刚型。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对于这样一些讨好,她早已有免疫功能。
小苑想,自己大概还是一个活得比较现实的人,要不然, 这样好听的话怎么对她就像没有作用似的?
她可能受了母亲上一段婚姻的影响,不错,在她的印象中,母亲的前夫无疑就是一个渣男。
可是,奇怪的是,在小苑的心里,她又并不觉得母亲有多么可怜。
尽管在她出生并长大以后,母亲偶尔还是免不了为她那过去的婚姻抱怨上两句,然而,在小苑看来,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那个酒渣男有多么渣,只不过是偶尔想一想而已。而那个渣男有多可恨,小苑对此却基本没有什么感觉。
小苑拉着父亲的手,那只手很宽大、很厚实。
父亲是大明湖畔的一名环卫工人。
父亲的手掌很粗糙,但小苑细嫩的小手喜欢被它攥着。
“老妈,那些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多说。”
小苑长大之后,小苑的妈妈当然岁数就更大了,年纪更大的中年妇女几乎没有几个不喜欢唠叨的,而唠叨的中年妇女又几乎没有几个不怀旧的,怀旧并唠叨着的中年妇女,当然,都没有几个会有好心情。
小苑不喜欢这样。自然,她也不喜欢母亲这样。
怎么说呢,她心疼母亲,但却不赞成母亲这样对待她的上一任,就是她的前夫。
“他那么废物,你当初怎么就嫁给她了呢?”
尽管她后来觉得,或许叛逆期的自己对母亲的理解不够,没有顾忌到这些话可能会触到母亲心里的痛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既然不合适,为什么又要嫁?她暗暗地在心里问母亲,也在私底下偷偷地问自己:
凭什么?
小苑爱吃煎饼,爱卷大葱。
这辈子看来只得这样了。
哪怕是到了南方,到了深圳,这个习惯也没有办法改变。
小苑还有一个不大符合她看上去的清新沉静的外表的习惯。而正是这个习惯,使小苑与李丁相识,并且发展出了后来的校园爱情。
小苑与李丁的第一次见面,不是没有微雨燕双飞的浪漫,也没有梨花舞蹁跹唯美,我去,后来,小苑想起来,她和李丁的第一次相识既不像一般大学生那样发生在自习课上,也不像一些室友那样孕育在社团活动里,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居然只是因为——酒。
那一天,她和李丁不约而同地在校园后门口的“堕落街”酗酒。
女生渴酒的不多,好酒的就更不多。
而小苑就是这样独特的一个。
在高中时期,小苑喝酒只能背着父母干。上完大学之后,父母离得远,想管也管不着。
其实小苑并不需要父母操心。
小苑好酒,但从不醉;她的酒量似乎是天生的。这大概是托了父亲的福,可能也因为是山东人的缘故,梁山好汉么,孙二娘么,煎饼卷大葱么,就是那么一股子豪爽劲。
别看小苑外表看上去斯斯文文,说到底,还是一个北方人。
那天晚自习后,小苑有点小心思。同一个寝室的小艾想邀小苑出去捡木棉,小苑想着心思,主要是也不爱这个,就一个人从学校侧门溜了出去。
侧门外,就是男生们常常说的那条“堕落街”。男生们爱去的地方,其实就是些小酒馆、小网吧什么的,当然也有小旅馆,大学生,都懂的。
“堕落街”不是女生们常去的地方。除了偶尔跟男生一起。
所以,当小苑穿着淡黄色的长裙,裙裾摇摇,长发飘飘,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出现在街口一家叫作“约一盅”的小酒馆门口时,有一点像一只小羚羊跳进了斑马群,坐在门口的男生们都不自觉地停下嘴来,将目光打在了这个落单的、误入的小动物的身上。
小苑注意到,在门口左边靠近小黑板下的小方桌的三个男生中,一个人的头发像有三个月没有洗,而那双不算太小的眼睛则已经完全失去了焦点,它们看着你时,你就像进入到了一片云雾里。
而男生们则注意到,施施然而来的女生并没有太多地注意到周围的人,更不用说,何曾把这条街那可笑的名字放在眼里。
她选了门口靠右架着烧烤炉子的一张桌子,伸出修长的白玉似手指,轻轻地拂了拂凳子,把它们放到并没有涂口红但却自有唇彩的小嘴边,轻轻地,像在对手指说悄悄话一般地吹了吹;把裙摆顺了一顺,细小的腰肢微微一转,云淡风轻般地坐了下来。
然后,那女生温文而雅地抬起头,冲着烧烤摊的后面,满头大汗的伙计再次张开了那没涂口红但自有唇彩的樱桃小嘴:
“靓仔!来一瓶老白干!”
那声音不大,但却让人听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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