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饼之死

昨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我的团长我的团》里，豆饼在掉队后又回归队伍前，那在门外如同叫魂的那一段。先是豆饼出现在门外，如同以往傻笑着喊着谁，然后烦了（依稀应该是他）出去看，发现并没有人。如此好像反复了几回，引得他们的人出去更远的地方转悠，发现了豆饼破败不堪的身体。

依当时的情况，在门外出现并呼唤的不可能是豆饼，因为他已经残破不堪，臭不可闻，快要踏入鬼门关。可是门里边的人看到的是一个干干净净健康爽朗如以前的豆饼，声音依然充满精气神的豆饼。

想起这一段神乎其神的场面，接着就回忆起了豆饼的死亡。虽然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但是只要想起他的死就会很难受。本着自虐的精神，让回忆更清晰，今天我又重温了一遍。

豆饼一直是卑微的，就连死的时候都不那么引人注意，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却已经是一个老兵了。重型机枪架在他的肩膀上，双臂拢住那堪比炮筒的枪管，在机枪的震颤中，他的双手已被枪管烫得红透熟透，脸被熏得看不出颜色，泪水汗水交织，整个人已辨不出模样，只知道大声痛苦地呼喊：“迷龙哥！迷龙哥！”

仗打完了，他已无法放下肩上的枪，当众人过来替他卸去肩上的重担，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口里喃喃“迷龙哥，我歇会儿”，他的迷龙哥浑不在意地说到“去吧去吧，去那后边”。

没有人去关注他的状况，除了烦了在豆饼走了几步以后，又转到了豆饼面前问了句“没事儿吧？”却看到他的口中不断冒出黑血，烦了慌张地想唤人帮忙，却听到豆饼说“我要回家了”，然后直直地走向陡崖，翻了下去，只听到爆炸声响，他已了无踪迹。“他从怒江回来，又回到了怒江”。

我对豆饼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的，我常常想，他为什么要回来？第一次的怒江他走出来了，他千辛万苦又回到了队伍。那时候回归的他奄奄一息，在常人看来甚至不能称之为活着，早晚得同那些尸体一样草草一包丢弃在怒江或是哪里。他能找到大家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奇迹，不知道是怎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又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他没死，他又活蹦乱跳恢复了生机，我们都很欣慰。他也终于在这样的一个团队中感受了一丝丝温情和快乐，可是最终他还是死了，又一次回到了那无情的怒江里，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他才十九岁，他有如同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他也普通卑微得像一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