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记忆里,家是泥土胚盖的房子,六口人,三间房,只有两个人有田。生产资料有限,再怎么辛劳,也是缺衣少食,住的地方也拥挤不堪。后来,父亲做了货郎,赚到了一些钱,又逢村里重新分田地,我们一大六口都分到了田,生活渐渐好起来。又在村头盖了新的宅子,方正的院子,坐北朝南,红砖灰瓦,很是漂亮,一家子都喜滋滋的。
从老院子走到新宅子,先看到的是前面一排平房。四间房的位置,一间小卧室,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房的位置,前后打通了,安了红漆大铁门做门廊。
院子里铺了青砖,两侧砌了小花坛。一侧的花坛细长,沿着院墙到门廊,种满了凤仙花,木槿花,会爬墙的喇叭花,还种了眉豆。凤仙花开的时候,可以扯了眉豆的叶子,包了凤仙花做美甲。
另一边的花坛里,种了一颗大桃树,好像还有些矮小的夹竹桃,记不太清了。散养了些鸡,鸡窝就搭在桃树下。后来发现,鸡啄虫子,也啄桃子,只有长在树梢的桃子能逃过鸡啄。我家桃树结的不是常见的红白果子,是青白的大青桃,挺大一个,挺甜,产量不高,鸡口逃生的更少。春天的桃花没什么稀奇,毕竟只有一株,比不了附近的桃园。冬天只剩光秃秃的枝桠的时候,却是最好玩的,母亲带我们用红纸折成小花的样子,好像折糖纸那样,然后用细线帮在树枝上,远一点儿看,我家的桃树就变身成腊梅啦。
花坛旁边是压水井,井很深,水甘洌。很喜欢。夏天可以冰西瓜,冬天压出来的水竟然不是特别冰凉,略微有点暖意。
后面一排四间瓦房,爷爷的房间在最东边,有个单独的房门。走进另外三间房的门,中间是正厅,右边门帘是我们的房间,左边门帘就是父母的房间。简单,干净,明亮。
拥有明亮的房间,有新的床,新的窗,铺了青砖的院子,种满了指甲花的花坛,连厨房也是亮堂堂的,小孩子们每天都是撒欢儿的闹,撒欢儿的笑。
夏天的午后,门廊里放一张竹床,铁门开一半,因为南北通透,不要电的穿堂风风不知疲倦地吹过来,大西瓜啃着,又舒服又满足。
暴雨的时候,坐在门廊下看着闪电自天空画下一道曲折蜿蜒的金线白线,又瞬间消失在远处的田里,然后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实在是又惊险又刺激,有点害怕但欲罢不能。
因为是在村头,视野很开阔,开门望去就是大片大片的绿色麦田,麦田尽头就是别的村庄了。村庄远远的,看不清房屋,只有比麦田高出许多的树木,和夜里零星的灯火,提示着那里有人居住。我家近处有一大片的打麦场,堆着一垛垛的麦秸秆,像是巨型蘑菇。到了晚饭后,银色的月光下,这一片打麦场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尖叫声,笑声,哭声,大人的呼喝生,绝对声声入耳,热闹非凡。
打麦场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端午节后,和中秋节前。端午节后忙收麦子。麦场里进进出出,家家忙着打麦子晒麦子,小孩子也跑来跑去,给大人端茶送水。中秋节前忙收芝麻,大豆。我印象深刻的是收芝麻。芝麻棵贴着根部割下来,根部超同一个方向,扎成一个个的小捆子,有大腿那么粗。然后拉到麦场里,三五捆立成个小圈,头靠在一起,摆成个锥形,中间是空的,好似一个小帐篷。全部摆完后,就是满场的芝麻小帐篷。到了夜里,月光下,就变成了我们捉迷藏的好地方。小小的芝麻杆帐篷刚好可以睡下一个小朋友,还真有玩着玩着睡着了呢,让大人一通好找,叫醒之后,小孩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大人哭笑不得,只得唠叨着领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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