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17年记者从业生涯
亦勇敢面对午夜梦回时心灵的追问
屈指一算,姐从记者业已经有17年。一个体重不到100的姑娘,变成了膀壮腰肥的大妈。小鸟般的青春,一去不回。
17年的记者生涯,用一句俗不可耐的话说,痛并快乐着。为着梦想而来,青春不再,猛一回头,梦想已经日薄西山。
17年,获奖作品20多篇,而沉淀在记忆深处,那些没有见报的文字,却始终在午夜梦回时分,质问着我的灵魂:你追求的公平正义,而今安在?
用纸巾包着的脚筋
2001年,我刚调到社会部当调查记者。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在报社值班,门卫说,有人找。我走到门口,正四顾无人,却从低处传来怯懦的声音:“记者,你好”。我低头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匍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面目模糊,拖着双脚,仅靠双肘爬行。他给我展示手上一个同样颜色不明的纸巾,里面包着几根橡皮筋样的东西。他说:“这是我的脚筋,被人挑断了”。他说,他从邻省一路爬过来,因为偷盗路边的电线,被管理人员抓住,挑断脚筋,扔在路边。
“我以为那是废品,我是收废品的”,他为自己辩解道。
那时的报社,并没有跨省调查的先例,而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新闻题材,对同样刚刚进入社会新闻部的菜鸟记者我,也很难去把握。
我很羞惭地对他说,我没有办法帮到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些回家的路费。他拒绝了,跟我说“谢谢”,拖着他残破的身体继续爬向电梯。我无比愧疚地跟在后面,心里问自己:“你怎么可以让他就这样离开”。
多年过去,不知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是否回到家乡。但是,他向上摊开手,向我展示纸巾包着的脚筋的画面,历历在目。
杀人的垃圾填埋厂
2001年底,我和同事去采访某地一个垃圾填埋厂。那个填埋厂建在半山腰,紧挨着的山下,是一个小村落。因为填埋厂的废水顺着地势流到村中,那个村的农田,无法种植,甚至农民赤脚下田,马上就出现重度皮肤症状。村里的水井,全废。村民不敢开窗,因为风把垃圾的臭味全吹到村里。
村干部把我们带进一户人家,那家人基本因癌症去世,只剩下一个老公公,面对我们的镜头,他泣不成声。回来后,我比对了村民给我的全村因肺癌、皮肤癌死亡的数据,是国民平均死亡率的3-4倍。而国外的做法,是垃圾填埋厂几公里内的村落,都必须搬迁。
于是,我们带着数据又来到当地环保局,局长一听说来意,拍案而起:“这是上头找的点……你们有证据吗?你敢写我弄死你!”
我心想,走着瞧!
我高兴得太早。后来,那篇稿件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没有见报。我们又换了一个渠道呈报上去。
不久,那个垃圾厂搬迁了。
为男朋友求救的龙岩女孩
2003年左右,一个不到20岁的龙岩女孩到报社求救,从头到尾泪流满面。
他和男友都是龙岩人,在厦门打工认识。男友开了一家小装修公司,才一年多,肾出了毛病,要长期透析。女孩不离不弃,无奈能力有限,只好找到报社。
那一个阶段,报社每天都能接到这样的求助,他们的状况,还不是最危急的,所以,我的选题并没有通过。
女孩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只是哭,她说:“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可以想像,旦凡家境好一点的孩子,都不会出来打工,她也是被逼上绝路。这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女子。而我,只能看着她流泪。
最后一次,把我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给了她,我羞惭地说:“我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了……”。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办法忘记她流泪不止的双眼。
—— END ——
外表斯文,内心狂野,码字为生的毒舌处女座,厦门犀利姐。
供职于福建日报报业集团下属《海峡导报》社,13年台湾新闻记者,驻台多次,访问过连战、吴伯雄、郁慕明等台湾知名人士,撰写的新闻评论被英国BBC中文网转载,中国新闻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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