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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那些被“应验”的预言!(谶言录)

生活中,那些被“应验”的预言!(谶言录)

作者: 文邹邹666 | 来源:发表于2019-06-13 23:53 被阅读0次

    大舅妈的突然过世,却让我的人生无法照旧安稳下去了。

    就像是平静的一汪湖水,忽然落入枯叶泛起阵阵涟漪,一圈接着一圈,不断在水面形成波澜...悄无声息,却连绵持续。

    (一)

    得知大舅妈过世的消息时,我正在路边吃着早餐。那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周末早晨,平常到我甚至记不得当天发生了什么国际新闻。

    作为一名还在实习期中的心理咨询师,日常倾听客户各种各样的来电烦恼早已司空见惯,好不容易盼来周末,更让我分外珍惜这稍纵即逝的安逸光景。

    点上一碗白嫩豆花儿、再搭配一个汁水入味儿的茶叶蛋、一根焦脆酥黄的长油条,本想着学《孤独的美食家》那样来一次唇齿留香的美味之旅,母亲的一通电话却生生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我至今仍记得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哭腔,“阿升,你大舅妈死了!今早刚走...”

    “哦、大舅妈?嗯?今早?这么突然!”

    “是啊、是太突然了,因为啊,她、她是自杀的啊……”

    “我去!”

    惊讶之余,我在脑海中逐渐开始梳理事情的由来。

    外公外婆一生抚育了三位子女成人,分别是:大舅、母亲和小舅。而大舅妈正是外婆当年在村中细心筛选,为长子钦定的儿媳妇。不过在那个婚前体检并不普及的年代,健康问题确实为白头偕老埋下不小的隐患。

    自打被查出来那天起,大舅妈患有尿毒症已有将近15个年头了,从一开始被确诊后的药物治疗,到近几年病情急转直下,这个原本壮硕强势的农村妇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每周两次的透析治疗不仅带走了她体内的余毒、也带走了她的活力。

    记得上一次去看望她,是四个月前和母亲一起回乡。医院的病床上,大舅妈面色蜡黄地躺着,一旁是被困顿生活折磨得黝黑干瘦的大舅。

    为了安慰这对苦命夫妻,母亲一个劲儿和他们打趣,大舅妈也时不时敞亮地笑笑,倒不似久病抑郁的人。

    谁能料到,半年时间不到,一个曾在我生命中鲜活地存在过的人,竟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我不禁有些低落,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困惑。

    “她为什么要自杀?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的、国家不是给她医保补助吗?”我在电话里这样问母亲,但她表示并不知晓内情,只催促我抓紧时间回乡哀悼。

    为什么呢?为什么好端端自杀呢?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如同嚼蜡般吃完了那天的早餐。带着不解,连夜和母亲一同踏上回乡奔丧的路途。

    (二)

    次日傍晚,一路兜兜转转总算抵达大舅家——一处位背靠山林的三层式农舍。

    隔着老远就隐约听到尖历的哀乐声传来,绕过土丘,视野可见范围内,大舅的屋前早已堆放满了花圈、纸钱。

    走到近处,方能看到当初建造喜庆的门窗挂着大片大片的白布,偶有晚风吹过,布料时不时拍打着门框,沙沙作响。

    屋子外立面的漆粉脱落了不少,墙面斑驳一片,在夕阳的映衬下,泛着衰红的颜色。

    院子里坐满了村中前来吊唁的人,有本家亲戚、也有外戚族人,还有雇来的几位做法道长和哀乐艺人们。由于我常年定居城里,一众人群基本都不太认识。

    灵堂早已布置妥当,大舅妈的遗体也清理干净安置入棺。我和母亲无暇与外人打招呼,直奔灵堂。

    大舅早已哭到虚脱,由人搀扶着跪坐在一旁,多年未见的表兄表姐也各自成家多年,别居在外,现如今身披重孝,携家眷守在棺材旁边。

    见来者是我母亲,表哥不由分说俯身磕头,一句“姑母”还未说完,脸上早已是眼泪纵横。表姐更是抽泣不止,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吓人。

    大舅妈的遗像被工整地放置在桌台上,黑白的笑容定格在一瞬,长久地封存在几寸大小的黑框白纸间。

    两根白烛无言的燃烧着,随风向摇曳不定,厚重的黑漆木棺停放于厅堂内,硬朗笔直的线条和人世间的器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随着天色渐晚,生发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我觉得院里的哀乐声调愈发高亢了,凄厉而哀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哭声,直扰得我心绪不宁。

    想着做些什么,我便走到大舅身边。这个常年务农的庄稼汉早已不复往日的气力和神彩,颓然倾倒于一侧,时而喃喃自语、时而痛哭流涕,见我过来,也只是抬起一双涣散的眼睛,神情悲戚。

    “她啊、她、她太狠心了!啊、为什么啊,一声不吭丢下我,就这样,就这样走了……”大舅又开始念叨事发时的经过了。

    在为大舅妈料理后事的这段时间里,大舅基本向每一个前来安慰他的人寻求发泄和倾诉,作为第一当事人,同时也是唯一目睹大舅妈离世的人,他所遭受的精神创伤难以平复。

    我所能还原到的事实如下:早上6点多,大舅妈叫醒大舅做饭,因为子女都远嫁或在外打工,家里常年只有两人留守。

    这两年,大舅妈的身体已经到了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的地步,日常护理全部由大舅一人辛勤操持,即使这样,两人相依为命,在寂寥的山野间陪伴度日,大舅对此任劳任怨。

    只是这天,大舅妈显得格外有些着急。催着大舅赶紧吃完早饭,替她去镇上买些零件。

    大舅掺扶着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后便出门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就是阴阳两隔,等大舅火急火燎从集市上回来,发现大舅妈已经将自己吊死在院子里的枯树旁。

    而她用的绳子,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塑料纤维制品,不足5厘米的宽度,却是断人生路的“夺命索”!

    “我当时还以为她在树下睡着了,她背着我坐在树下面,我还问她“是不是起不来了?”,但她没回话,我就走近了看啊、啊,才发现她把头挂在绳子上!都不知道挂了多久了!

    她眼睛都还没完全闭上,一直到看到我回来才闭上,她是撑着要看我最后一眼才闭上的!

    我使劲摇她都不行,那个绳子就这么点粗,平时绑些柴火,那树还不到我肩膀高啊,她就硬是把自己弄窒息了……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管,她是解脱了、解脱了,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这个鬼!这个鬼啊……偏要死在家门口......”

    眼看大舅又要情绪失控,一家人连忙赶来安慰,母亲示意我先出去避一避。

    我讪讪地走出灵堂,发觉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在主事者的安排下,院子里的一些人开始着手布置夜间的活动场地,还有一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各自语调或高或低谈论着什么。

    深深地吸了几口山间的晚风,胸口中弥漫的悲怆却更显深刻起来。

    我伤感大舅妈的离世,却佩服她舍生的勇气。多少人宁可苟且也不愿求死?只是,她这一走,对于心系着她、活着的人却是一生难忘的伤痛。

    (三)

    正当沉浸于想象中,一声亲切的招呼打断了我的思绪。

    “升子啊,别一个人老站着,过来坐!”我循声看去,只见小舅和小舅妈正和几位叔伯围坐在简易搭建的帆布大棚下面。小舅嘴角叼着根烟,在阴影中忽明忽灭,他朝我挥挥手。

    “小舅好、舅妈好,各位叔叔伯伯好.....”我走过去,用不太标准的当地话简单打了招呼,立即引发了在座几位的热议。

    “这是升子啊?乖乖,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走的那会儿才4、5岁哪!”外公四弟家的次子,六舅感慨到。

    紧挨着的七姨笑着拉我坐到她身边,“升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七姨,小时候你还认错过我呢,以为我是你妈妈,看到我就跑过来抱我,嘴里大喊妈妈妈妈的...”

    “嗨!他那时候那么小,哪里记得那些!你就爱翻旧事!”一旁的七姨夫忍不住插上一嘴,惹得七姨白眼直翻,伸手佯装要打他。

    “啧!老七,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当着小辈的面打打闹闹。灵堂里面还在哭呢。”说话的人是二舅姥爷——外婆的亲弟弟,也是一群人当中辈份最高的一位。说着的同时指指灵堂。

    七姨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二舅姥爷,又望了望灵堂的方向,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将两手缩回膝前。

    我顺着七姨的视线看过去,夕阳不知何时已经下落,天色呈现出晦暗的灰蓝色调,灵堂里面亮起了灯光,但不知道是不是灯泡度数太低的原因,从我的角度看去,总是不显亮堂。

    昏黄的光线投射在棺材上,在地面上形成一方不大不小的阴影,衬着满屋悲戚,仿佛一个引人沉沦的深渊。

    “惨哪,大哥这下真是彻底落单了...” 小舅妈突然低声啜泣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此及彼产生了共鸣般的联想,大家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间都黯淡下去。

    “大舅妈走得太突然了,事先也没有预兆吗?”我忍不住发问。

    “怕是她起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堂姐给她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去年冬天的大衣口袋里塞满了细绳。”小舅一边说着,一边又点着一根烟。

    “可怜啊...”几声叹息随之而来。

    七姨忽然说到:“说起预兆,你们还记得村里有位于老先生吗?”

    “你说那个平时不爱出门的老头啊?我们都叫他于老、于老的。他怎么了?”小舅好像没明白七姨的意思,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口烟圈。

    “你们还记得他以前说文之(大舅妈小名)的话吗?”七姨接着说。

    “哦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吧!我知道,当年于老和别人说,文之的脖子上有一道痕,将来怕是要还了这道痕才能入土。”小舅回忆起过往,接着道。

    “只不过这事吧,当时传到哥嫂耳朵里,哥嫂都觉得唬人呢!尤其是大嫂,那时候年轻气盛,身体还算结实,哪里容得了于老头这么胡说,气得站在于老门前骂了整整一天,吓得于老好久不敢出门。说来也将近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这一茬,现在想想,真是应验了。”

    “我听老一辈的说,那于老不是本村长大的,搬过来住的时候就一个人,孤寡老头也怪可怜的。当时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端端说文之的命理,大家当时都不信。”六舅跟着说。

    七姨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说到:“当时村里传言,文之有几次挑大粪经过于老门前,撒了粪水,惹他不高兴了。那时候文之脾气也犟,于老提醒她改道,她不听,于老气不过,不知和谁说她脖子上有印,这才传开了...谁知道竟然应验了。”

    一席话听得众人有些发怵。

    还是二舅姥爷率先转移话题。“有些话真不得假不得,听听就好,马上就要吃豆腐宴了,我们也别光顾着讲话,一起帮忙摆摆桌椅吧。”

    众人眼看着没什么聊头,各怀心思,起身忙开了。

    吃完豆腐宴已将近晚上9点,白天前来哀悼的人群纷纷散去,仅留堂哥堂姐两家、我与母亲、道士们以及一些近亲因为丧礼的原因、或是路途的问题留守于大舅家。

    山里农村的夜让人觉得格外清冷,众人离去后,诺大的院子更显空旷,山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纸钱四散飘零,那些在白日里看起来艳丽的花圈在夜的衬托下,换上了一副阴森可怖的“嘴脸”。

    想到大舅妈的遗体还躺在灵堂里面,又联想到道士说她的“魂”还徘徊在这附近,我感觉头皮有点发毛,早早便回客房睡觉了。

    大舅的房间时不时传来呜咽,由堂兄陪着,生怕他想不开寻了短见。其他人则被分别安排在了二楼和三楼的客房,我和母亲因为明天一早要赶汽车的原因,选择了一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

    不过,这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一晚。

    (四)

    10点过后,道士们围着棺材开始诵经作法,一串串诡异陌生的咒语充斥在院落的每一角,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直到意外听到曾祖母的名字,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念叨的都是家族中已故之人的性名。

    “升子,睡不着吧。”睡在对面床铺上的母亲也一直清醒着。

    “嗯,蚊子好多,咬的我睡不着,而且,我刚听到曾祖母的名字了……”我狠狠挠着身上红肿发痒的蚊子块,小心翼翼地和母亲提起刚刚的一“重大发现”。

    “嘘,知道就好了,听说这些道士都有些神通。”母亲倒是见怪不怪。

    “听人说他们能捉鬼,说自己开了天眼,能看到死...咳、故去的人,总觉得挺迷信的,像是在骗钱……”

    “别胡说!睡吧!”母亲打断我的话,生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知道了,我就是睡不着,大舅家没有蚊香吗?还没入夏,哪来这么多蚊子!”我有些烦躁,气得双手在空气中乱挥。

    “农村就这样,忍过今晚就好。”

    “好多蚊子飞来飞去,痒!”我气恼地说。

    “你堂姐说厨房后侧种了薄荷,如果实在受不了,就摘一些抹身上吧。”母亲有些心疼地看着我。

    “行行!我去弄一点。”我披上外套,忙不迭地向外跑。

    “要我陪吗?”

    “妈!我还是小孩子吗?”我轻笑母亲的担心多余。

    但打脸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刚打开房门,夜风裹挟着浓郁的香烛味迎面而来,凉意十足,吹得我生生打了个寒战。道士们的念经声此起彼伏,不时挥舞拂尘,虚空中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意识到他们可能在“呼唤”亡灵,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留宿的人估计都睡得不太好,时而有人进出,房门开合发出吱呀的动静声,像极了尾调拖得老长的哭腔。

    厨房与客房所在的主楼相互独立,中间隔着一小段路,我快步穿过院子,绕到厨房背面。

    漆黑一片中,我下意识地去掏外衣口袋,突然心中一紧。

    糟了...手机忘拿出来了。

    正纠结要不要回去再跑一趟,背后突然传来动静,把我吓得原地哆嗦。

    “小伙子,你找什么呀?”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努力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

    一位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哦、我...我找薄荷,蚊子多。”没想到乌漆麻黑之中有人相伴,还是一位道士,我那忐忑的心顿时觉得踏实许多。

    “您怎么不在灵堂?”我问他。

    “灵堂吵,我跟着你出来看看。”老者说。

    “能向您借个手电吗?我看不清薄荷长哪里。”

    “不用不用,我指给你看,就在那边的墙根底下。”老者示意我向前走走。

    沿着厨房背面狭窄的后廊走了约二十多步,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薄荷无疑。

    我大喜过望,顺势将手边的一丛薄荷拔下塞进外衣口袋里。

    “您老的夜视能力真不错!”见他说得笃定,我油然而生几分佩服,“修道之人就是不一样。”

    “哼!什么修道之人,小把戏!骗的了人,骗不了鬼!”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利,对我的奉承话似乎颇有不满。

    “哈哈,您真是妄自菲薄。”没想到这老者说话这么犀利,我尴尬地和他打哈哈,转身往回走。

    “小子,你信吗?那些人他们分不清人和鬼!鬼就坐在他们之中他们也不知道!哈哈!知道就要吓死了!”老者语气突然变得很高亢,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铁定也与“祥和”无缘。

    我一心想着早些回去睡觉,又生怕老者说出更多激奋的话,索性不再接他的话茬,匆匆朝客房走去。

    经过灵堂的时候,我注意到4位道士正盘坐于棺材四周,眼帘低垂,口中念念有辞。出于礼貌,我向老者道了一声“晚安”,目送他进屋。

    谁知老者好像没听到一样,背对着我大步跨入房门。在我正要离开的时候,猛然间回过头来,瞪着一双泛红的老眼,吐着猩红的舌头向我做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我感到从脊梁骨处泛起阵阵惊悚的感觉,大叫声差点儿呼之欲出,却被理智生生压下,凝结成一个破碎的“啊”字音符。

    打坐的几位道士显然注意到我的窘态,睁开眼睛纷纷打量,倒是那老者若无其事地坐定下来,一脸怪笑地看着我离去。

    老道士,神经病!我在心里暗骂。

    一连受到惊吓,回到客房后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而突如其来的乏力感也让我很快感觉到睡意。

    下半夜,在薄荷的熏染下,我和母亲总算可以安心打个盹儿。

    (五)

    从大舅家回来后,我病倒了,头晕乏力了好几天,母亲自责那晚不该让我出去摘薄荷,穿的又单薄又被山风吹着,不感冒才怪呢!

    我和母亲开玩笑:“刚参加完葬礼就赶上生病,妈,要不你也给我请几个道士做做法呗!”

    “我呸呸呸!你小子好的不说,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我这样子不像感冒,医生都说是累的,要好好休息。”回忆起那天晚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胡来!这高楼林立的,我上哪里给你找道士啊!”

    “找大舅啊,他上次请的5位整整做法一晚呢!熟人优惠,哈哈!”

    “哪有5位,总共就来了3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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