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爸爸发来的微信上得知自己的姥爷去世的消息的。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心里感觉好像缺了些什么,却又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的妈妈,此刻必定非常痛苦。但是,我却没有勇气给远在老家的妈妈打电话,因为我怕妈妈泪如雨下我却不能在她身边给她一个拥抱,我怕妈妈正挣扎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我却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话语安慰,于是,电话久久没有拨打出去。
安排完单位的工作,请了两天假,我和爸爸、妹妹一行人直奔老家而去。一下车,和姥姥打了招呼,我们便在妈妈的带领下给姥爷烧纸钱,妈妈在我们陪同下,几度哽咽,渐渐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说:“爸,你的女婿带着两个外孙回来看你了!”我知道,妈妈心中揣着的是我们没有见上姥爷最后一面的遗憾,而我们的心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伤感。当我抱着妈妈那颤动的肩膀时,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们应该再早些回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妈妈心中的痛苦能够多一个人帮她承担!
第二天,姥姥家的院子里便挤满了人,这些人在院子里乱窜、闲逛,寻找着一片阴凉之地可以供自己歇歇脚,但结局往往是哪里都是人,于是大家只好席地而坐,在大风里,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当鼓号手到了后,夜幕已经降临,我们这些别人口中的孝子开始穿着自己的白色孝衣,由两位舅舅打头分别举着一个彩色、一个白色的幡,到姥姥家的路口为姥爷迎幡。回到姥爷的灵棚前,我们挨个给姥爷磕头烧纸,这样一来,就算迎幡成功。
第三天,姥姥家的院子里人变的更多,这一次,不止有人,还有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十几只羊和一头大黑猪。今天要进行的项目,是给姥爷“领羊”,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跪在姥爷的灵棚前围城一个圈,由一位主持人将羊挨个拉到圈子里用热水浇头、白酒局部清洗后撒手任羊跑,倘若这只羊最终被哪一家的人抓住,那么便算是这只羊被姥爷领取成功。后来我就一直想,姥爷既然领了十多只羊,一只大肥猪,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还需要不停地劳作,继续过着放羊赶猪的生活?这可是我不情愿的,姥爷一辈子受苦,我不希望他在去世后还要辛苦忙碌。
第三天晚上,我们搞了一个重大的仪式,就是给姥爷收幡,我们每人手拿一个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打灵棍”,由舅舅和哥哥举着那个大白幡走在最前面,我们则一圈一圈地在空地上走,走一会儿便要在主持人的指挥下冲着姥爷的灵幡下跪磕头,那个情景,不由得让我想到了电影中极其渗人的鬼魂游荡的情节,若不是想着我姥爷一定会保护我,恐怕当时我早就撒丫子跑了。
第四天凌晨三点,我们一行人便已经起床,所有人喝了送灵粥,一切准备妥帖,我们便伴着姥爷的木棺开始前往墓地。这一路上,妈妈是走的最快的人,也许她是想在最后时刻再离姥爷近一些,也可能是对自己父亲有着深深的不舍······
到了墓地,姥爷的棺材随着几个壮汉的吆喝声,被一点点地放入墓中,在棺材移动的过程中,由于坡陡棺重,姥爷的棺材被左磕右碰,我的心里隐隐的都在作痛,我想妈妈此时一定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泪水!随着姥爷的墓穴被一块块砖头逐渐封死,早已就位的挖掘机便开始在轰鸣声中挖起一边的土,在第一铲土倒入姥爷墓穴的入口时,妈妈泣不成声,她甚至像个孩子一样,不顾自己的涕泗横流,边跺脚便大声喊着:“我的爸爸还在里面!我的爸爸还在里面!我爸在里面!······”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妈妈这些天的强装冷静,不过是在时刻安慰自己,自己的父亲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但是当真正天人两相隔的时刻到来时,我的妈妈,才不得不面对自己即将连看一眼自己父亲棺椁的机会都不再会有的事实,这种痛,我想自己根本无法理解······
今夜,我已无话可说······
倘若姥爷在天有灵,愿他能给妈妈托个安详的梦,让我的妈妈在疲惫数日后能够获得一夜的安眠······
愿,我的姥爷在另一个世界,身体健康,日日放歌,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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