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行动力很强的朋友,他比我大七岁。五一节假日时,我们计划开我的车去旅行,那是一辆很可爱的吉姆尼素车。去那些难走的烂路,到那些寻常轿车或者城市suv都去不了的地方。一边看看焦头烂额的城市里没有的,一边聊些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没有的。
我们计划用十天时间完成这趟远途。他为此把年假也用上了。我是自由职业者,只要有网络和手机,去哪里都可以。早晨六点半。我在路上就看见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站在小区的门口。他站在一朵乌云的正下方。
我将车开进人行道停在他面前,我喊他:“上来啊。”
他坐上车,“我们先去吃早饭。你想吃什么?”
“包子吧。”我叹了口气。
吃完后,我直接把车开向高速收费站。刚过收费站,他就突然进入了正题。
“小水,”他说,“我讲件事给你听。这事我谁也没讲过,你心思比较细腻,你帮我想想。”
我握紧了方向盘,留意着匝道的出口。今天虽然有雨,但风也很大。他的头发被吹向一侧倾斜。我不喜欢长度超过三厘米的头发。风从我左边袭来,撞上我侧面畅通无阻的头,然后翻过去撞上他。
“我是去年年底被调回来的,这个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更多的风涌向他,他的头发早就支撑不住趴在头皮上了。
他清了清喉咙,“当时上级领导找我谈话,以方便我上下班和奖励为由,把给调到市区。家里这边的工资跟县城那边比确实涨了点,但你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奖励。我每天开车去上班,也就四十来分钟,只不过中午不能回家。去年我在县城做了一个大客户的单,我的上级领导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放人的。一般像调动我这样的业务主干,都是总公司的一把手直接跟我们地区经理要人。你听明白了吗?”
我想了想说:“你的上级领导吃错药了?”
“嗯,”他说,“你听我接着讲。”
“调回来就调回来吧,我也没讲什么。他答应让我直接接手一个大单子,县城那个就没法比了。我也很开心,等于是低资源互了高资源,你懂吧,我何乐而不为呢?涨了工资,还更方便上下班了。由于客户是长期合作伙伴,捡了一个大便宜。”
“你的问题是?”我说。
“我回来之后,你秦大姐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我注意着前方的车流,慢慢踩下油门,车速非常吃力的在逼近一百一的时速。
“她总是心不在焉。比如我们该吃午饭了,她却突然躺在床上睡觉。我意思是,在那之前,她还在厨房跟我一起忙上忙下的。这只是其一。她对我也特别冷淡,你懂的,就是那方面的事。现在晚上一过九点,我都不敢上床。你看群里消息没?我天天晚上跟老万打游戏到十一二点。我他妈的现在根本不敢睡觉,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
“这种事也是有的吧。”我说。并试图超过前面的高尔夫。
“小水。”他说,“我很确定我自己没有问题。我遇到过那样的事,单身的九零后小姑娘比比皆是,你以为她们为什么单身?不夸张的说,光我们办公室就有两个机会,可是我都不屑一顾!不说是为了你秦大姐。我觉得没必要。我有自己的生活计划,一步一步的,像阶梯一样。我何苦为难生活呢?”
高速上的光线很强,刺的我眼睛有些痛。他拿起准备好的手提水瓶,往泡了红枣和枸杞的杯子里倒热水。我让他把太阳镜递给我。
“对了,”他突然这样问,“吉吉最近可还好?你们过的怎么样。”
“一切都挺好的。”我口是心非的说。
“你应该多带她出去逛逛,能多待在一起最好。”
我不想说话。后面来了三辆沃尔沃的货车,高速超过我时,我看见它们的车牌都被遮住了。最前头是一辆行政版揽胜。
“我说到哪了?”
“在城里上班有一个好处就是我可以每天中午都能回家吃饭再睡一觉。有一天我回去,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卧室的门是关上的,平时我们从来都不关门。打开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妈的。秦大姐坐在床边。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如果有个男人躺在床上我心里能好过些。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我看到她抬起胳膊又放下。她转过身看我,眼睛红红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开始摇头,脱衣服。她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不谈谈这件事?”我说。
“你别逗了。谈什么?能谈什么?这事只要开始谈,就一定会没完没了了。”
“什么意思?”
“我离过婚,可你还没结过婚呢。你连这个也不懂?”
我想了想,“没什么吧。”
“她娘家那边最近怎么样?”我说。
“你多虑了。”他说。“老丈人和丈母娘上个星期刚从青海旅游回来,给我带了两斤冬虫夏草。”
我很烦躁的看了一眼路边的风景。确认前路车流稳定,掏出一根烟点上。
“你听着。”他说,“大概两个月前的晚上。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她放下碗直接进了卧室。我依稀听到屋里有讲话的声音。我把手机音量关小,但还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那一把打的有来有回,你来我往了好几次我们才赢。可我一直心不在焉,我不清楚是根据什么赢的。她去洗澡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到卧室拿她的手机,你懂吗?她的屏幕有密码。太可笑了。我输错了两次以后就放弃了。这时有条微信发过来,名字一看就是改过的备注。内容写着‘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实在有事哪天出去聊。’小水,我气炸了!”
“哦,你还生气了。”我说。
外面的风景越来越差了。
“她爱上了那个狗日的!懂吗?竟然还是爱情。”
“别瞧不起爱情。”我说。
“你懂什么。”
他点上一根烟快速抽完。
“我是二婚,她也是二婚。”他说。
这时我们都没有说话。前方的山体能看出之前有过泥石流的痕迹。一颗叫不上名字的树的树根裸露在半块泥土的外面。
“我们应该去这里,再到这里吃点东西。听上次去过的同事说,有一家卖灌汤包的特别出名。”他说。
“郭浩。”我喊他。
“怎么样?”
“你去哪了?”我说。
“我在这里啊。”
“郭浩!”我大声的喊了一声。
“干啥呢。疯了?”
“去你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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