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题二:通过口头合作,为戏仿的或者严肃的哥特惊险故事写一段开头(背景描写)
——出自 约翰·加德纳《The Art of Fiction》
背景知识:哥特故事,是西方通俗文学中的一种,自18世纪起一直延续至今,是一种囊括灵异、恐怖、神秘和感伤的固定的小说类型,一种泛恐怖小说形式。显著的哥特小说元素包括恐怖、神秘、超自然、厄运、死亡、颓废、幽灵、怪物、极端的感情、癫狂、家族诅咒以及封闭的阴森坏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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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之一(豌豆皮)
严肃版——
洪水刚刚退去。
晴空万里无云。大地极度地平坦和空旷,泛滥的泥沙被退去的河水留在了这里,表面被烈日晒干,内里却还是一片泥泞,一踏上就会陷进去,随着泥浆涌出腐烂或半腐烂的死鱼。在过去的大水里坚持最久的是高大的树木,直到根系腐烂才颓然倒下,横在泥浆中成为虫子们赖以栖身的窝巢。死去的田鼠和黄鼠狼是虫子们的丰盛美餐,它们曾经退到大树附近试图熬过这一场持续数个月的洪水。甚至连飞鸟的尸体也随处可见,它们的体力不足以支持飞过这片汪洋,中途却又没有歇脚和进食的机会。
王家曾经的大片良田可以在一年中为主家产出数千石粮食,如今却只是一片如同被精心抹得无比光滑平整的泥浆。这片泥浆之海和它的前身,真正的一片汪洋,隔绝了王家坞堡与外界的联系。在大雨刚刚开始倾盆而下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洪水会持续这么久。所有人都退进了坞堡,好像白蚁一样挤在还没有被淹没的几层楼里。族长慷慨地宣布将会打开族仓,每个人都盘算过,那足够所有人吃上三个月。
如今已是四个月后。
伫立在一片荒茫中的坞堡依然平静。只有泥浆见证了过去这里发生过什么。泥浆涂在坞堡的大门和外墙上,渐渐被晒干成坚硬的外壳。那名乘牛车而来的旅人因此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大门——这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他原本并没想到,门内的闩居然如此脆弱。
简直就好像有人在里面为他开门一样。
戏仿版——
停电了。
这可不是好事,他妈的谁能想到解剖楼居然能停电。她用力嚼着口香糖,掏出手机用桌面微弱的亮光照了照记忆中的位置。果然连电梯都停止工作了。没人会发疯踩着高跟鞋走楼梯下17楼,而且楼梯间据她所知堆满了各种储藏室放不下的模型标本——对,解剖楼会用得上的那一种。其中有几个是她亲手组装好放在正对安全出口的地方,不为什么,好玩儿不是吗。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玩到自己头上。
她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慎重地试着走了几步。不行,谁也不知道黑暗里会不会有谁丢弃的尖锐物体。更靠谱的办法是把鞋跟掰掉,但这可是双菲拉格慕,而且是从专柜买的,虽然是打折货也花了她三个月的补贴。她皱着眉犹豫了两分钟,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双手用力。鞋跟断掉的同时远处出现一点微弱的亮光,接着是两点,三点,每个房间都出现了几个端着蜡烛的人。
“地球一小时!”他们高兴地嚷着,“师姐,今天你关灯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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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之二(齐梁后尘)
严肃版——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天也渐渐黑下来了,王同人小小的身体扛不住江南秋暮的湿寒,只得低低地伏在马背上,保存胸口的一点热气。但他不敢低头,更不敢闭眼,仍然努力看着前方,以防胯下这匹名叫不留行的识途老马万一走岔了路,或者有敌人从路边的荒草中突然冒出来。不留行没命地向家的方向跑着,疾速的寒风在王同人耳边呼啸。
王同人本来跟着做郡守的祖父住在郡斋里。今年郡中大灾,接着又是瘟疫,走投无路的饥民在邪教的组织下造了反,包围了郡斋。同人的祖母手执利刃,又谎称同人不是王家的孩子,才护送同人冲出了包围圈。
“快走,回老家去!”祖母将同人稳稳地绑在马上,然后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这匹通灵性的老马上过战场,也认识回老宅的路,是可以托付王家嫡孙的性命的,“回到老宅,赶紧跟着你的叔叔们逃命。”
祖父祖母这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同人想着,两行冰冷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就在天已经黑透的时候,路旁突然蹿出一只狐狸,从不留行的面前横穿过官道,消失在另一侧的草丛中。不留行受了惊吓,开始疯狂地乱跑。祖母捆在王同人身上的布条早已松动,小小的王同人又无力驾驭这样一匹惊马,很快就被甩了下来。同人站起来,揉揉摔疼的胳膊腿,无奈地目送不留行的背影向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旷野中的秋风像鬼怪一样呼号。“总不能就在这里冻死。”王同人暗想,下意识地顺着官道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看见远处有一点灯火。王同人决定碰碰运气,便下了官道,向灯火走去。
一队车马缓缓地从王同人身边经过,向着灯火飘去。这队伍不大,只有一辆犊车,垂着青布帷幔,两个男仆和四个侍女跟在后面,一行人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停一下。”从青布帷幔中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车队停住了。
青帷徐启,有人从车内探出头来,叫道:“那孩子,可是同人?”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王同人定定地站着,不敢作答。
“同人,我是你的姑母啊。”那人说道。
姑母?王同人倒是记得小时候有过一个姑母的,很早就嫁给了一个宗室,后来听说在战乱中已经死了……
一个男仆过来,把王同人抱上了车。
大不了是个死,同人自知无法反抗,索性不再反抗。
果然是姑母,虽然面容苍老了些,但还是当初的模样。也许,传闻是假的。
“前面就是姑父家了,跟姑母回去。”姑母慈祥地安慰道,并向同人询问灾民作乱的情况。
远处看来的一点灯火,竟是一个庞大的庄园。随着青幔车的到来,山门缓缓地开启。
“主母回来了?车上是不是带了生人?”一个一袭黑衣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口气严肃地问道。
“是我的侄儿,接他来玩两天的。”姑母客气地答道。
“哦,原来是王家的少爷,那可得好好招待。”老妇人充满敌意地看了同人一眼,不再言语。
“她是这里的管家婆,”车子走远后,姑母向同人解释,“她是伺候过我过世的婆婆的,所以在这家里很有权威。她只是一心为这庄子好,所以平时管的难免多了些,其实她的心是很好的。”
沿路都是低矮的房屋,灯光随着车子的行进次第亮起,仿佛是无数眼睛在偷窥。
“看什么看,赶紧睡觉!”姑母把头伸出车外,粗暴地喊道。
“都是些下人,好奇而已。”姑母回过头,温柔地跟同人解释,“你在这里,只当是自己家一样,想怎样就怎样。要是下人不好,你就告诉姑母。只是凡事不要拂逆管家婆婆的意思。再就是你姑父在主房里养病,你不要去搅扰他。”
同人怎敢不点头答应。
“今晚你先将就住在轻红和轻素的屋里,明天一早姑母再给你收拾房舍。”
“轻红,轻素?”同人觉得有些不妥。
“是姑母最得意的两个贴身丫鬟,就和姑母的女儿一样的。”
“这……”同人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男女大防,不由窘得红了脸。
“怕什么的啊,”姑母轻轻笑起来,“她们就是两个丫鬟。再说,你这么大点小孩,能干什么?”
车子穿过一片墓园,来到了一处下人们住的地方。
同人被一个丫鬟引着,进入了女佣们住的大房子。
房子的外间很大,下等女佣们排成两排睡在地上,陈设十分简陋。
推开内间的门,同人顿时被里面的陈设耀花了眼。灯亮着,金色的博山炉冒着暖暖的香气,两张绣榻上悬着芙蓉帐,翠绿的被子仿佛是孔雀毛织成的,镶着金边,枕头竟是用金子和玉石做的。这样的陈设,同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都没见过。两个二八佳人酥胸半掩,靠在各自的绣榻上说话,想必就是姑母的丫鬟了。见同人进来,她们看了一眼,也不招呼。
同人低着头,跟在引路的丫鬟身后,越过绣榻,走进屋子尽头的一处纱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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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之三(洛宸)
戏仿版——
烛台已经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透出了锈迹。青绿色的微弱火光恰如其分的点亮了它的边缘。
又一道门打开了。伴随着支支扭扭的声响,回音在整间屋子里久久不散。
依然空洞无人。
又一只烛台被点燃,但凝结的灯油只能勉强维持烛火的燃烧,别说照亮整座大厅,就是对面1米远都很难看清有些什么。
摸索着,暗幽幽的骷髅会突然被油灯照亮出现在眼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总的来说,这里毕竟还是格调优雅的绅士之家。漂亮的书桌虽然不像是古物,或者英王的赠礼那么隆重(因其随意撒了些墨汁竟没有及时清理掉),但也看得出是刻意仿制上古形制制造的,似乎主人非常在意个人的形象。墨汁撒了许多,看不出什么,羽毛笔可都是相当好的,即使经历风霜,写起来依然顺滑。书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大英百科全书、物种起源……物种起源?难道……现在那只骷髅似乎又多了一层含义。
背后传来刻意屏息的声音,不能回头,就算头皮发炸,现在也更需要集中精力在眼前——一只密码锁:对于16世纪也许足够高端精密,但在现在看来,虽然有些难度,但还是可以破解的。锁具制作的十分精美,具有那个时代特有的不厌其繁。
但,背后细微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乃至粗重起来了……
“滴答”,是定时器的声响,“滴答”。时间所剩无几。
“你确定能解开这个谜么?”背后的同伴问,“我晚上还得陪女朋友看电影呢。要不今天密室就玩到这?”
我摇摇头,这才第一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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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之四(青铮)
严肃版——
一夜山雨过后,满山松树的郁香裹在水汽里,沉甸甸地在半空中荡漾,不再清新怡人,反而有一种闷闷的发烂的味道,混合着从地上蒸腾起来的带着泥土味道的腥气,几乎可以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霾瘴,笼罩着窄窄的青石路。
刻意砌得随意的青石板上,被大雨打落的松蚕随处可见。有的已经僵直,有的还在蠕动,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已经被踩烂,黄色和黑色的斑驳的表皮、暗绿色的黏液、从深黑到金棕长长短短的刺毛,在青黑色的石板上涂抹出一道道诡异而恶心的纹路。已经有早起的山雀和杜鹃在林间盘旋、在树枝间跳跃鸣叫,迫不及待地等人走过,好享用这虫尸的盛宴;又有密密匝匝的蚂蚁在路旁逡巡,时时可见已经死去的松蚕以生前绝不会有的速度在地面上悉悉索索地掠过。
继续向上,青石路上的虫尸更多了,却不再只有松蚕,而是大大小小的灰黑色的,有的像是有着釉质外壳的蝉蛹,有的则像是被拉长了蚕蛹,无数细细的黑色的脚和更细长的蜷曲的触角,像是黑色的霉菌的细丝。——但若仔细打量就会发现,那是无数被剪去了翅膀的蝉和蝴蝶。
青石路的尽头,是一座破败的山庄,斑驳的围墙和锈迹斑斑的大门,会让人觉得其中绝不会有人居住,然而推开门,却是一片雪洞般干净整洁的庭院,在初升的晨光下闪着微微的光华,仿佛有无数细细的荧荧的粉末在阳光下舞动。
没有任何花木、山石、泉流、池塘,也就没有小桥流水、回廊掩映,只有一片铺满白沙、闪着银光的开阔的庭院,一条笔直的小道,铺满了蝴蝶的翅膀。
只有翅膀,不可计数的翅膀,仿佛有着华美、诡异、迷离、眩惑花纹的大大小小的花瓣堆积铺陈,又如一卷幽蓝、橙红、雪白、淡绿、浅粉、鹅黄、漆黑、赤褐、暗紫织就的绚烂绮丽的地毡缓缓地在脚下伸展开,风拂过,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把这些轻薄的翅膀吸附在地面上,只在风中招摇摆动,但并不随风而起,反而是庭院中的银沙被风吹起,飘飘洒洒,如梦如幻。
仔细看时,铺满庭院的并不是银白色的细沙,而是蝉翼。
戏仿版——
艳丽的蝴蝶的翅膀铺满了青石路,幽蓝、橙红、雪白、淡绿、浅粉、鹅黄、漆黑、赤褐、暗紫……有的描着金色的花边,有的蒙着黑纱蕾丝,有的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斑点,有的斑点如宝石,有的如花朵,有的如暗夜里的萤火,有的像是眼睛:人的眼睛、鸟的眼睛、虫的眼睛、鱼的眼睛、怪兽、魔物、妖精和神明的眼睛……
然而一场雨过后,所有这些,统统化作了泥滓和斑驳的染料,原来这些“翅膀”,只不过是纸糊手绘的而已。
“妈的道具组那帮孙子越来越他妈的糊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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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题预告——
练习题三:
通过口头合作,为戏仿的奇谈写一段开头(叙述者用贫穷、愚昧、容易上当的人的语气表述)。尽量不用传统的叙述者,而是用某些有趣的变体:温和善良的老妇人、少数民族、初来乍到的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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