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瘟神!”
这一声叫骂实不啻五雷轰顶,两个小捣蛋直吓了个魂飞天外。柳明惊叫道:“不好,老蔡婆来了!”阿辉也一样的急叫:“小勇儿,快跑!”值此慌乱之际,他竟也没忘了栽赃。柳明先是一呆,随即便明白了,也叫道:“阿华,快跑!”
但是,老蔡婆已在篱笆门那边抢过来了,要想夺路而逃已不可能。只见她那双黄黄的眼珠里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跑?你们还跑得了么?”
阿辉手忙脚乱地拨开篱笆上的荆棘,双腿拼命一蹬,借着篱笆上的木桩窜了出去。柳明也跟着往外窜,没想右脚却给几条瓜藤缠住了,蹬了几下都没能蹬上篱笆,一时只急了个嗷嗷怪叫。
老蔡婆此时也冲到了近前,顺手操过一条豆签往柳明身上便打,一边骂道:“看老娘不剥了你这个小瘟神的皮!”她在暴怒之下,竟没看清打下去的豆签十之八九都是落在了对方背上的书包上。
阿辉大急,百忙中在篱笆上抽出一条小棍,踮起脚尖,隔着篱笆照着老蔡婆的双手打去,叫道:“看我小勇儿和阿华不把你打死!”
老蔡婆见他居然还敢打人,直气了个半死,把手中的豆签狠命地投了过去。但她手脚已不很灵便,距离虽近,却没投中。否则,若给那尖尖的豆签投中了,阿辉非受重伤不可。
老蔡婆震怒欲狂,抢前去便想拖柳明。柳明大惊之下,双腿忽生出了一股大劲,竟挣断了瓜藤,“呼”的一声越过了篱笆。
阿辉这下可得意了,手中的小棍穿过篱笆,对着老蔡婆乱捅,哈哈笑说:“老妖怪,你有本事就过来!”
老蔡婆气得五官都挪了位,跳起来骂道:“你这黄竹笋半腰折的!你这早死父母没人管教的!你这……”忽俯身抓起一大泥块掷了过去,“打死你这短命鬼!”
阿辉被吓了一跳,虽没被投中,却也不敢再逗留胡闹了,冲着老蔡婆扮了个鬼脸,说:“我是上河东的阿华,我阿爸叫……阿华的阿爸叫林秦……”柳明忙接着说:“我是上河西的小勇儿,小勇儿的阿爸叫高龙。”阿辉兴奋得直跳,大声说:“老妖怪,你若不怕小勇儿和阿华的阿爸就找上门来吧。我们等着你!”
老蔡婆骂道:“下午你们若还有命活着,老娘准去剥你这两个短命鬼的皮!”
柳明和阿辉又给她扮几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蹦跳着远去了。
老蔡婆是个典型的乡村蠢妇,全不会想到自破天荒以来,会有哪个顽童在惹了祸后还会来个自报家门。她当下扯开了喉咙,把林秦和高龙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稀巴烂。幸好泼妇骂人的话从不用花本钱去买,否则,待明白真相后,她非心痛死不可。
柳明和阿辉听那老蔡婆骂得那样恶毒,直开心得要死。阿辉说:“这老婆可当真了不得。我想,她的嘴巴肯定是铁做的。”柳明说:“我想也是。骂了那么久,她怎么就一点也不觉得累!”
柳明开心过后,忽觉身上阵阵发痛,忍不住“哎哟”出了声。阿辉说:“怎么啦?”柳明耸耸肩,说:“背上好痛。”
阿辉掀开他的衣衫,只见他那两边肩侧多了好几条乌黑的血痕,不禁抽了一口凉气,说:“ 这老太婆好狠!若不是你背上有书包挡着,那可就更惨了。嗨,幸亏咱们跑得快,要不,还真说不定会给她剥了皮!”
柳明说:“我背上怎样了?”阿辉说:“有好多条伤痕,幸好没出血。你回到家里最好不要脱衣服,可别让大人发现了。”柳明说:“可我痛得要命。”阿辉说:“可能是太热了。咱们到河里先洗个澡去,然后再回家吃饭。”
他们又转向河边,在沙滩上放下书包,三下五除二剥了个精光,纵身便跳进了河里。
这卧牛寨的河床挺宽,河水很浅,最深的地方也只及大人的肚脐,河底全是厚实的沙子,全无半点陷足的泥沼,对到河里戏水小孩的安全构不上半点威胁。除了那年山洪爆发卷走了寨里巫婆王香花的小儿子外,从没听说过河里淹死过人。
柳明果然感到伤处的痛楚减去了大半,不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爽死了!哈,要是能到横坑的那个池子里去,那就更不知有多舒服了。”
阿辉却只想着怎样替伴儿出气,说:“以后,非好好整整那个老太婆不可,叫她别想再在那个园子里种菜!”
柳明说:“若不是小勇儿这个臭小子,我也就不会挨这顿打了。”他竟似全不知道自己乃是因为存心栽赃才挨了这顿打,反而去怨恨别人。
阿辉说:“对,还有花儿和月儿这两个臭小妞。以后,可要多给她们好看。”在河里吸了一口水,狠狠地吐了出去。
柳明说:“不过,以后可要小心点,小勇儿有弹弓。”
阿辉说:“我们自己也做一支,就不用怕他了。”但又想到自己两人玩弹弓并没有对方的准头,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两人,便又说:“咱们也不是非要和他们打架不可,咱们可以撕他们的作业,把他们当猴耍。”
柳明觉得这样既安全又解恨,便不住点头,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下午放学后,文勇和林华与花妞和月兰便走在了一块儿。文勇手里拿着弹弓,以防柳明和阿辉前来作恶。但奇怪的是,两上小捣蛋竟没再撒野,只示威性地对四个伴儿瞪了几眼,投掷着手里的纸飞机玩去了。
林华看着柳明的背影,说:“小勇儿,给他一家伙,讨个公道!”文勇却把弹弓放进书包里,说:“算了,他们都不当一回事儿,咱们也就当没事好了。”花妞也说:“整天我打你,你打我的,有什么好?现在这样最好了,省得大家心里总受着惊。”月兰说:“只要咱们四个在一起,他们就不敢来作恶了。”
他们四个的心情本来绷得紧紧的,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文勇因要赶回去让老富伯擦药酒,花妞也要早点回家看护弟妹,便没再与林华和月兰到河里去摸鱼,分别回家。
文勇的家在上河西,是新建的平顶房,摆脱了那和许多旧屋夹杂在一起的拥挤,较之寨中各处,相对安静了一些。
但此时,他却望见了家门前站了好些的人,中间还夹着大声的叫嚷,似乎正在瞧什么热闹。他觉得好奇,便快步过去。
没想他六岁的妹妹文娥却在前面的胡同里闪了出来,急说:“阿哥,快去躲一躲,阿爸要打你!”
文勇奇说:“阿爸为什么要打我?”
文娥说:“刚才来了一个老阿婆,说你打烂了她的瓜。这不,她正在家里骂着哩!”
文勇说:“真见鬼,怎么赖到我身上来了?”拉了文娥的手,“走,我没打她的瓜,不用躲,跟她说理去。”
那围观的人见文勇回来了,便有几个大声说:“小勇儿回来了!”随着屋里便传来了老蔡婆的声音:“我算定他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阿龙,你看着办吧。哼,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象你家宝贝这样的小恶棍!”一边叫骂,一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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