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这鲜艳的红色如潮水般染红了西方的天幕,同时撒向大地,给这片荒凉的山坡镀上一层鲜艳的色彩。如果放在一年前,山坡上的男人肯定会看着夕阳笑逐颜开,夕阳金黄的余晖也会毫不吝啬的铺满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庞。站在这个小山坡上,他一眼就可以看到山下自己的房子和院子,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可以看到院子里东南角的那颗枣树。石头砌成的房子,冬暖夏凉,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美观,但也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居所。男人想像着大儿子小杰小时候经常拿着一小块红砖在房子外墙的石头平面上写写画画,对于这种行为,男人从不干预,他只要求小杰每周的周末都必须把这些涂鸦全部擦掉,然后才可以重新写画。也是在这不断变化的涂鸦中,小杰慢慢从小学迈入中学,并且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在他15岁生日那天,他接到了县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正是在那一天,小杰的弟弟跟随着这份喜悦来到这个世界上。
一阵风吹过男人消瘦的身体,他差点倒下去,夕阳的余晖慢慢褪去鲜红,残存的晚霞像被稀释的浓墨,被一个狂傲的画家在淡红的天幕上随手甩得一抹抹、一条条。男人的面前是一个小土包,那里面沉睡着他最深爱的小杰。
“儿啊,爸来看你了”,男人哽咽道,然后掬起一捧沙土撒在儿子的坟上。
“你说高中太苦不想读了,想学隔壁的小勇去打工赚钱,可是爸知道,不是你不愿意读,而是不忍心读啊!你不想成为咱家的负担,特别是在你妈出事后。”男人颤抖着,从兜里拿出一瓶白酒,拧开盖子洒在儿子的木碑前。
“你骗我们说找到一份既轻松又挣得多的活儿,你跟着小勇,还谎报自己的年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进那黑煤矿啊,黑煤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伯二叔都是在那种地方没得,你说你跑的快、机灵,不让我们担心,可是你跑的再快能快过瓦斯爆炸吗……”说到这里,男人早已是泣不成声,他狠灌自己一口酒,泪水混合着嘴角的白酒点点滴落在土包前。
“儿啊,赔偿你的几万块钱我和你妈都放起来了,你说你挣的第一笔钱要给我和你妈买新衣服,还要给你弟交学费,可是这钱我们不敢花也不忍心花,这可是你的命啊!”男人抽泣着,孤独消瘦的身体在越来越昏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凄凉。
夜幕开始降临,西方泼墨似的晚霞逐渐融入夜色,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男人踉跄的站起身,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儿啊,爸要走了,我只给矿上请了一天假,去晚了人家要扣钱的。”他把剩下那半瓶白酒拧好盖子放在儿子的墓前,然后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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