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成为怎样的人?
我们希望看到孩子成为怎样的人?
——题记
周日,难得的好天气。
玲一觉醒来,阳光灿烂。
很放松,不沮丧。
没给俩娃准备早餐,也不愧疚。
他俩昨晚吃多了,饿一顿,也行。
二嫂昨晚生气了。看见她买的八九块钱一斤的苹果,烂了一个。橙子,都没拆。“先先不吃,可以切了给小云吃啊。”
玲不语。家里吃的太多了。都是二嫂二哥买的。从先先六年级来读书,玲就没出过生活费。
四年了,家里吃的用的越来越多。玲的衣服尤其多。曾经 ,玲乐此不疲的收拾,把个庞大的家收拾的井井有条。连有洁癖的二嫂都夸赞。
可如今,玲倦了。爹妈的,大哥大嫂大侄子的,二哥二嫂二侄子的……他们淘汰后的衣物家什,都在这个家里。老妈不让扔,说破家值万贯。玲也这么觉得。所以她认真的整理归置,让它们各得其所。玲就像个收破烂的。这间屋子是大后方。
玲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屋子。学校这一套,是爹妈的,许诺给大侄子。南城的,是小云爷爷的,许诺以后给小云。西关口的,是老黄的,许诺给他儿子,目前为了买150多万的大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贷款了。而且这三套,都是老房子,都有很多老物件,都一一经由玲的手,被天翻地覆的折腾过,彻底清洁整理收拾过。玲对这几套房子都有很深的感情,也倾注过很多心血。
玲自己有两间学校的寝室,近两年租出去了,一年四千块。曾经有十几年,宁可闲置,玲都不肯出租。玲觉得留着心里踏实。可人心终归是会变的。后来,玲想通了,就租出去了。
爹妈现在住翻新的二手房,二哥二嫂是小区房,里面装修都挺好。大哥住厂里提供的高管宿舍,大侄子住985大学寝室。他们都离开了小镇。他们的住宿环境都比玲好。
玲独自带俩娃留在这座满满当当的老房子里,慢慢就抑郁了。
加之前一个月,为讲课比赛寝食难安,老房子的卫生一天比一天堪忧了。
玲从中意外的找到了解放的快乐。不破不立。大乱大治。大舍大得。玲倒要看看,这屋子到底会乱出个什么花样来?
两个娃是无所谓的。他们只管读书吃饭和睡觉 。他们并不关心饭是怎么熟的,衣服是怎么干净的,地板是怎么拖的。纵有不便,他们也视而不见。
难受的是二哥二嫂。他们眼见着玲是抑郁了。啥也不敢说。来了就是买菜做饭,洗衣拖地。买买买,做做做。玲的东西放的再乱,他们也不敢动。知道玲脾气倔。不爱人管。
可哥嫂老黄来都是有数的。忙活一顿,就走了。更多的日子,还是玲陪两个娃。
去区里讲课比赛的那个周,玲觉得特别轻松。是那种把两个娃完全抛之脑后的轻松。整整一周,玲没给俩娃打一个电话。玲一点都不愧疚。玲知道老黄哥嫂会照顾他们。
二
课讲得很成功。前三名,一等奖。
二嫂要玲从此改变生活方式。微信朋友圈必须焕然一新。要积极,要正能量,要多跟牛人们互动。玲不置可否。
因为讲课,玲结识了本地语文界的大咖小咖。因为讲课,玲添置了好几件价值不菲的衣服。
从来都是灰头土脸的玲突然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同事们面前。大伙都很震惊。
老实说,玲不丑。这么一包装,气质也出来了。为了讲课,玲声音都变得温柔了。
终于,活了四十岁,玲第一次被人夸“温婉”。玲很享受这种感觉。
谁不想过有品质的生活?谁不想当个温婉可爱的美人儿?
玲想象着自己从此过上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生活,简直忍不住要偷笑。
可现实是,玲比赛结束,一回到家,就开始专心搞卫生,打扫战场,大大大大大扫除。
一片狼藉的老房子,除了玲,谁会真正心疼它?
该扔的要扔。该留的要留。舍不得抛弃的,就得想办法规整好。玲为此伤了几天脑筋。
终于在星期天,真正行动起来了。
厨房,洗洗涮涮。
客厅,收收捡捡。
阳台,晾晾晒晒。
好多的衣服,好多的书。都做了归置。
貌似不追求品味的话,可以一辈子不买衣服了。可二嫂说,要想融入更高大上的圈子,玲九成的衣服都得扔。好怕怕。
书是多多益善,百读不厌的。玲从来不卖书。恨不得所有带字的纸都留下。可事实上,有些确实该处理了。
玲通过收拾屋子,再一次感到自己“富可敌国”。断舍离,当务之急。迫在眉睫。
玲悠悠哉哉的处理,不把它当成一件难事。玲现在不焦虑了。改变是必须的。二嫂的话还是要听的。
但怎么变,玲自己说了算。玲不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讲究中庸之道,才是中国人。
玲乱中有序。乱中求静。独立,专注,平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玲不屑再跟生活较劲。
三
玲带着小云去理发店洗头。
小云有一头长长厚厚的黑发。很漂亮。可她不会自己洗。她不肯低头,把头发弄前面来洗。她坚持淋浴时,披着头发洗,可那样的话,没有人帮忙,怎么洗的干净呢?所以,玲只好带她到理发店洗。
玲很喜欢洗澡。尤其寒冬。当热水在身上流过,玲瞬间暖和起来。血脉通畅了。疲乏没有了。身心都温暖了。
玲觉得,冬天只要坚持洗热水澡,就一定不会冻手冻脚。玲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知道。
小云也很喜欢洗热水澡。为了中考,她每天体育锻炼,出汗多。锻炼使小云体质变好了。从前的病包子,现在变成了健康美少女。不到十度的天气,加一条秋裤,就OK了。
玲的头发,因为讲课比赛,也已剪短,还染了色,整个人洋气不少。洗吹都方便,省了不少钱。
玲带小云来的这家理发店,是夫妻店。小两口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可淘。
男的忙着剪头发,女的忙着洗头发。小男孩没人管,就在地上蹭。地上全是头发。玲看不下去, 就帮着哄。
凳子上有一本画册,玲教小男孩认各种小动物,还教他认眼睛鼻子嘴耳朵。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玲深刻的意识到,小男孩跟两岁时的小云相比,差的太远了。小云像他这么大时,说话已经很流利了,表情达意很准确,能背不少诗,认不少字。小云是两岁五个月上幼儿园的,三岁已经开始学民族舞了。
相比理发店的小男孩,小云是幸福的。虽然小云两岁失祜。
小男孩从凳子溜下地,蹲在那,放了一连串的屁,他拉粑粑了。年轻的老板娘一脸尴尬。赶紧过来给儿子擦屁股,又把地板清理干净。小小的店面里开着空调,没开门,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玲只想逃离。玲忽然明白了,相对于理发店的这对小夫妻,自己是幸福的。女儿小时候,饭有姥姥做,玲每天的任务就是上班,哄小云。玲有大把的时间来教育小云,所以才有了小云现在的聪慧。而且玲是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从来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包括这次新冠疫情,玲的工资都是按月发放的。玲应该知足。
出来了。走在大街上。枯叶满地。小镇在修路,到处挖掘机。男女老少,衣衫简朴,行色匆匆。虽说不上“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但也确难看见一个美人。玲的皮肤,在人群中已然算是白嫩的了。如果再仔细化一下妆,绝对称得上明艳动人。玲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回去买一套好的化妆品。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之砒霜,她之蜜糖。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也没有感恩。玲沉浸在自己莫须有的悲哀中太久了。今天,她清醒的觉察到自己的无病呻吟。玲决定与生活和解。
玲无非是希望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玲无非是希望小云也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知足常乐。平安就好。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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