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八岁时,他叫了八年的妈突然也成了一个另一个人的妈,他并不惊奇,他知道或许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小孩,但他有点忧伤,因为好像他的到来就意味着以后他的“房费”似乎又多了一项。可他也有点高兴,因为家里应该可以多一个分担他“房费”的“房客”了,他以为他们没什么不同,可现实告诉他,家里只是他多了更多的工作:洗碗多一个、脏衣服多一件、睡前洗漱多一遍、上学堂多绕一段……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好像不一样。”
命运为了给他个启发,也为他填一点不一样。十岁那年,一场疾病在任何岁月里都看似极为寻常的一天袭击了这个家。拉稀、高热终于让他停下了手里干不完的杂货。
夜里,男人和女人聚在那渐渐泛黄的吊灯下算计着他治疗的费用,最终在他叫了九年的父母所谓的“斟酌”中他丢掉了左眼的光明。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他的高热以左眼为代价渐渐平息走出了他的生活。
光明走了,知识也随着走了。他不再上学,他也厌倦了上学,他萎缩了的左眼成了同龄人的笑柄,他害怕那样的笑,那样的笑会让他变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哪怕他其实已经明白他根本没有家。
所以,他逃离了,十二岁他开始辗转于各个地方,他没有文化更达不到合法的年龄,他根本找不合适的工作,于是他穿起松松垮垮的衣服来遮挡他原本就瘦弱的身材,他学着伪装成一个久经应聘面试的老手,他压低自己的工资来获得岗位竞争的优势,于他而言,他想要的仅仅只是生活的温饱罢了。于是他成功了,他在年底获得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建筑工地的看门工。
此后,他开始了各种看门的工作,在他辗转流离的那些年里,他虽然也做过搬砖工、瓦工、临时保洁等等诸多工作,但最多的是看门。
他看过各式各样的门——带着朗朗读书声的小学学校的门、进进出出灰头土脸建筑工地的门、年底停工无人的机器厂的门、砖厂的门、印刷厂的门……他的住所——也仅仅只能被称为住所——也随着他看过的门而变化,但不变的是永远都在变。
二十五岁,对于一个农村孩子而言,已经是晚婚中的晚婚了。于是,在这一年,他回家了,为了一场前所未知的相亲。1973年,春节刚过,他唯一被称为家的地方来了电话,“回来吧。”那女人电话里短短三个字在他心里便足够他辞掉他的工作、断了与这座城多年的联系。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