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不负青春,后半生别亏身体。人生何来悲喜?善待自己,善待人生,就是最好的感恩!
———题记
暗夜里,红棺、白幡、黑纱,幽幽的苍老的哭声。长命灯在风里忽明忽灭地跳动着。灵棚前,长跪着一龙,疲倦刻在他刚毅的脸上。站在死亡的终点,回眸生命,也不过如此。他静静地想着……
四个小时,也是徒劳。手术室的灯暗落了,那是一个生命的寂灭。瘫在走廊里的,是昏厥的母亲,嚎哭的是女儿。撕心裂肺地痛,刺穿走廊的深处,划破更远的苍穹……
"你他妈的,啥他妈也不是……"推怂着扯过牛缰绳。他呆怔怔地怵在那儿。空白的脑,惨白的脸,悸动,缩紧,有刀锋划过心,犀利而冰凉。那是刻入灵魂里的疤!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快啦!"粗大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发。
只是他的手渐渐没有了温度。
"冷伯伯,为什么不来看你?"
"他忙。"抖动的指尖源自心的疼。
"以前,他总来谢爸爸。"
"现在,不用再来啦!"
"给爸爸拿水吃药,别烫着。"
天阴湿湿的,飘着雨。
女儿是葵花。
学校的光荣榜上,张悬着他的照片。那个第一的位置,也不知占据了多久。
"他就是死学,脑子太一般了。"
可这就是他始终第一的原因。
"数学还用学?哈……玩似的。"
他没有停下笔,微微抬头,看了看表哥。笑了笑,出于礼貌。仅仅是礼貌。
"如果学习再不行,他真的啥也不是。"
父亲弹下的烟灰,轻飘飘的,坠落在鞋边的泥巴上。
他很闲。空荡荡的办公室,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这角落里,苟且着一个生活在角落里的人。三年好短,眺望寂寥的天空,又是一年秋色。日子好慢,滴滴答答地,和着深秋的雨滴,敲击在房檐上,悠长而寒凉。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
猛然醒来,耳畔是:
"要提供觉悟啊,你这样不行啊!"
"他,胆小懦弱,能干啥呀!畏首畏尾的,哈……"
一个和善如阳,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
一个笑声响亮,眼里流着肆虐的恣笑。
一个是上司,一个是父亲。
青葱的校园,青葱的岁月。出事的他,见到种地的父亲。正面对高高在上的老师。低眉,垂首;冰凉,不屑。窘得只有起身,掏钱答谢,不胜搅扰。细腻握住粗糙;白皙拉住黎黑,本是天遥地远,转瞬便是称兄道弟。可留下,可搭讪,可举杯,可终究还是处分的。因为谁能正眼瞧得上你个泥腿子呢?那天,他好畅快!原来你也如此卑微,如此地可笑。哈……啥也不是!谁都一样,在生活的某一方面!
小酒馆里,谈笑风生,开怀畅饮,气势如虹。官场,钱财,门路,人脉,亦不再话下,纵横驰骋。好男人,好爷们,可这与他没有关系。他不是。只是因出于礼貌,他才成了这里的看客。要他喝酒,不能饮;要他讲话,轮不上;要他办事,是笑谈。只能不时地想起了,提醒一句:"多吃菜。这个新口味,那个有营养。"除了不胜感激,他还能说什么呢?唯有尽早离开为好,因为他已不是从前。即使从前又如何呢?看好是朵花,原来是棵狗尾草而已。
夜风渐劲,冷月高悬。瓦盆前的灰烬里,又燃起了呛人地烧纸味。一龙拨了拨长命灯的芯,火苗又在风里蹿跳起来……
天边的鱼肚白,泛着红润,灵棚里白得更白,黑得更黑,红得更红,清朗而分明。
"一龙,一路走好!"叩首叩首……
"一龙,一路走好!"迎着朝阳……
人生何来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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