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烈

   

古道西风烈

                      —1—

夕阳西下时分，刺骨的寒风嘶吼着，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一条若若隐若现的小路蜿蜒伸向远方，残阳如血笼罩着荒野，暮秋的荒原苍凉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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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俊郎的面容，已被风沙侵蚀得面目全非。干裂的皮肤，散乱的长发，衣衫被厚厚的尘土覆盖。

连日来，他不眠不休一路狂奔。出京城时一身单薄的衣衫，在荒漠的深秋里，无法抵御寒冷侵袭。他的世界没有风沙、寒冷、饥饿，只有西去和亲的汐儿。

他一手牵马，一手把酒囊中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冰凉的酒滑过喉头，火烧火燎般的干渴愈加强烈。

                          —3—

日夜兼程，只是想早些追回汐儿，即使前路凶险仍义无反顾。

夕阳下，他透过迷梦的风沙，极目远眺那伸向天际的小路，似乎看到汐儿孤独无助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从怀中掏出汐儿留下的一缕青丝，内心有了些许暖意。

汐儿带走了那把短剑，留下了一缕青丝，莫非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喉头一紧，疼痛在心头弥漫开来，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什么，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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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这便是为他和汐儿而写，他们两家的父辈即是同乡又是世交，同在朝廷为官，且府邸相邻。

汐儿小他三岁，会走路就满世界追着他，会讲话了更是“风哥哥”、“风哥哥”叫个不停。

漠父中年得女，视为掌上明珠，为了方便女儿进出，竟在两家相邻的墙上开了扇小门。

为此漠母抱怨不已:如此这般溺爱，该如何管教是好？

楚母则半真半假和汐儿戏言:无需调教，将来嫁到我家为媳可好？

不谙世事的汐儿，想也不想一口应承下来，没有一丝娇羞作态。

漠母闻言气得去书房和父亲理论:这可了得，小小年纪终身大事自己定了。让为父为母的颜面何存，你不去管教还有闲心看书？

漠父依旧悠闲看书，看漠母逼得紧了只捻须一笑:妇人之见，有何不可，莫毁了一桩好姻缘。

                      —5—

汐儿在众人的宠爱中无忧无虑长大，出落成一个绝世美人。漠家父母虽万般溺爱却不放任，琴棋书画女红手工规矩礼节，样样不拉分外看重。

这样长大的汐儿，美目流盼桃腮含笑肤若凝脂，如空谷幽兰般清雅。且知书达礼文秀端庄，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走到哪都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两家长辈对她疼爱有加，已分不出彼此，楚风更是与汐儿朝夕相随，形影不离。

晨起，汐儿陪楚风练剑，日暮楚风在汐儿的琴声中苦读。

不知何时起，汐儿有意无意间远着楚风，偶尔碰面也是羞答答的模样，两家长辈看在眼里只是暗自叹息。

楚风毕竟年长汐儿几岁，儿女情怀自是了然于心。他深知汐儿是女儿家羞于启齿，于是便急不可耐，明里暗里催促双亲早早下定。

两家老人何尝不想如此，既随了儿女心愿，也了却一桩心事，皆大欢喜之事谁都闭口不语。

一拖再拖楚风有些急了，不吃不喝和父母呕起气来，汐儿更是极少出闺房。

一下子两人之间似断了往来，咫尺天涯，却一刻也没断了打探对方消息。

一对璧人饱受相思之苦，两家长辈亦是愁眉紧锁。

                      —6—

中秋月圆之夜，担心多日的汐儿，趁两家老人进宫拜祭，让贴身侍女约了楚风相见。

汐儿怕两人情不自禁，只隔着儿时出入的那扇门，与之相见。虽看不到楚风的面容，却能想象到他憔悴的模样，心中已是万剑穿心。

月朗风清万家合欢，一扇门把两人隔开了万重山水。楚风贴在门上急切地轻触着门，低低的唤着汐儿，想听一听他日思夜盼的声音。

‘风哥哥，你可还好么’？

汐儿压低着声音，楚风仍听得出呜呜咽咽含着泪水。

‘汐妹妹，汐妹妹……’‘，楚风此时千言万语，也只有这一句汐妹妹。

汐儿听到楚风的呓语，已是心疼不已，她的风哥哥一向是叱咤风云的铁汉男儿，何时变得这般模样，于是强咽下满腔的苦楚，柔声细语劝说楚风。

’风哥哥，你难道不知，你我生在官宦之家，已是身不由己，我何尝不想了却心愿，可眼下怎能逃出‘。

楚风强撑着孱弱的身躯，为的是不让汐儿担心，汐儿等了半日，楚风无只言片语，唯有一声声轻叹在风中凌乱。

‘大不了我们远走天涯，天下之大难道没有你我的安身之处，汐儿你可懂我心’？

楚风拼尽全身力气，带着一丝赌气和无奈，话未完人已是气喘吁吁。

汐儿听到楚风断断续续的气息，不尽潸然泪下柔肠寸断，不得不压下心中千缕愁绪，继续劝说。

‘’远走天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我往何处走？若不遵从祖制参加选秀，牵累的是两个家族，父母因你我蒙羞，我们真真是百身莫赎了，还会有恩爱可言么‘’？

汐儿长叹一声，似想吐出闷在胸中的千斤重压。

’风哥哥，你可知深宫冷院重重惟幔之下，处处陷阱步步惊心，煎熬的岂止是岁月？汐儿断不会向往。这一次若能逃过劫数，你我必是花好月圆。‘’

一轮明月不忍直视，扯了一片浮云遮挡满月光华，汐儿抬头望着星月流云，心中的酸楚无处述说。

‘’风哥哥，这些时日你一味糟蹋自己，可曾想到过我，你若有差池我该怎么办？上天若不绝我路，便还有柳暗花明，你且好好保重，留得青山在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