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红色桌子那一边,刘文英面露难色,如临大敌一般,眼前的两男两女四个人像四大天王一样地杵在那里,一想到手里的两百块钱,他们四个的身形顿时高大且凶猛了起来。
“你也来了?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双胞胎弟弟黄正良首先“出战”,第一个拦着刘文英的去路,没想到,还没到红色桌子前就被截停在了半路上。
“‘这种地方’?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奇怪,这里是赌场还是妓院还是什么违法的地方?”
“我是说,你不应该躲在家里打游戏才对吗?”
“我打不打游戏关你什么事,手下败将!”刘文英瞪了一眼黄正良,那斗鸡眼似的滑稽眼神,瞬间让对方回想起来几年前在棋盘上的惨败画面,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越过黄正良来到红色桌子前面,由于兄弟二号不认识也没有过曾经的交集,两人甚至连对视都没有。
红色桌子前面没有椅子、凳子,所有人来到这里,在唐小姐示意之后,基本都是弯腰握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刘文英也不例外,他潦草地写完自己的名字,战战兢兢地递出攥在手里几乎有点变形的红包。
“两百?你不觉得有点少吗?”因为是熟人的缘故,Lisa直接当着刘文英的面打开红包。
“我半个月生活费了,少?”
“是吗?我都不知道你生活得这么艰苦。”
“何止是艰苦,简直是水深火热。”
“知足吧。”一旁的唐小姐对Lisa说:“要是我结婚的时候,这铁公鸡能给我包二百红包,我立马放鞭炮庆祝。”
“哇~说我铁公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去年夏天谁请你吃的李子,不记得啦?”
“哼,去年夏天你还记得?”Lisa用着轻蔑的语气说。
“为什么不记得?就是你男朋友跟你分手之后的那个星期二呀。”
“干嘛突然说起这个?”Lisa一下子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激动地双手撑在桌面上:“你人身攻击了哦!”
“你先说起来的,我这不是附和你嘛,表示去年夏天是值得记住的。”
“你还说?”Lisa的语气沉了下去,声音变得恐怖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立马察言观色的唐小姐也站了起来,一手轻轻推了推刘文英的肩膀:“你别说话了,赶紧进去吧。”
刘文英带着阳春月走进宴会厅里,原本在外面就能看见的数十张圆桌、上百张椅子,现在进来到里面就更加壮观了,上面挂着各种红色的装饰,两边也贴了很多喜庆的图案,有人早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则是跟别人聊天,虽然是形形色色,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无一不是在等待着开饭的那一刻来临。反正刘文英是这么想的。
“我是伴娘。”
一个高高瘦瘦,头发上插着一根银色发簪的女人,在刘文英和阳春月刚踏进宴会厅一步,仅仅刚跨进宴会厅的那一步的时候,立即就冲了过来,并且表示自己是伴娘,旁边有人随后走进来,她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来到那人眼前,说着同样的话:“我是伴娘。”
“这人怎么啦?”阳春月小声地问着。
“不知道。”
“你好,请问叫什么名字呢?”
继刚刚那个自称伴娘的女人之后,又来了另一个女人,她面带微笑,声音甜美,像是一个迎宾员......不会真的是迎宾员吧。刘文英心想。
说出自己名字后,女人带着刘文英和阳春月来到十一号桌子,转了一圈,他们选择两个对着过道的椅子坐下。
“这是你们的位置,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等等。”刘文英看了一眼阳春月,好像想搞清楚刚才那个问题,于是问女人:“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跟别人说自己是伴娘的那个......”
“哦,她抽签没有抽到伴娘,现在有点......”
“这么说她不是伴娘,那伴娘是谁?”
“我啊。”
女人这个回答有点出乎刘文英的意外,尽管他和新娘安然认识多年,但眼前这个伴娘,还是第一次看见。
伴娘继续回到宴会厅门口处迎接其他宾客,而其他人也大多数和刘文英他们俩一样,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开始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突然,一个电话的到来,打乱了这份平静的心情。
“喂~你来了吗?”电话另一头是安然的声音。
“来啦,这不在这儿坐着的嘛。”
“那你赶紧进来啊。”
“什么进来?进来哪里?”
“你现在坐哪?”
“十一号桌。”
“听我说,你先站起来。”
“站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有没看见一个很大的红色台子。”
“什么台子?”刘文英四处张望也没有找到安然口中的台子。
“舞台!”
“哦,看见了。”
“舞台旁边有一扇门,贴着‘闲人免进’的,你进门之后往左走第二个门,我们就在这儿。”
“‘闲人免进’的牌子?我倒是挺想当个闲人的。”
“快点。”
“好,知道了。”
“怎么啦”旁边的阳春月抬头问着站起来的刘文英。
“不知道,安然说让我去找一下她。”
“啊?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你是你们班上的小孩吗?还怕一个人啊?”刘文英调皮地说着。
“那你快点回来。”
走出一片桌子的区域,来到高一个台阶的舞台旁边,刘文英沿着舞台边上走,很快找到了那扇写着“闲人免进”门,进门后是一条白色的通道,有点像《哈利波特》大结局跟邓布利多聊天的那个车站。
按照安然指示,敲响了左边的第二扇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身穿华丽的西装领带,左胸前别着一朵红花,他就是黄正修。房间里除了新郎、新娘两人以外,他们双方的父母都在,在房间里头喝茶,有人在吹嘘着自己喝茶有三十多年的丰富经验,有人说自己家里有一套高级茶具,比现在茶几上倒茶装茶的要高好几个档次。
“你来啦。”黄正修在刘文英进门之后才补上这么一句。
“什么事呀?非要我进来这儿?”
“来,你拿着这个。”一身凤冠霞帔的安然,一手抓起裙摆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相机递给刘文英。
“什么意思?”刘文英接过相机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安然。
“给我们拍照啊!”新娘说。
“为什么要我拍照,你们没有雇人干这个的吗?”
“别说这个......”
黄正修话说一半,安然就气不打一处来地抢着说:“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找了好几个婚庆摄影的同行,他们居然跟我说,因为我结婚他们多了很多本地生意,没空接我结婚的单,气死我了。”
“你自己就是做婚庆摄影,你工作室不能接吗?”
“问题我是摄影师,那我是不是应该分身到台下给自己拍照?”
“不是有三脚架吗?”
“我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种话气她了。”黄正修委曲求全地说。
“好吧,那我问一下,我当摄影师有什么好处?”刘文英说。
“好处?”安然眯着眼,微笑地瞟了刘文英一下,然后伸手示意了新郎什么。
“哦~在我这儿。”
黄正修从外套暗袋里掏出大个红包,上面有两个小孩、两条鱼的图案,收藏家打开看了一眼,还没有数清数目,就“哇~”地一声出来。
“不用这么重手吧?”
“应该的。”黄正修说:“我们俩能和好都是全靠你,这就当是媒人红包了。”
“对啊!”安然接着黄正修的话,继续给刘文英说:“你还是我副队长啊,记得帮我拍的好看一点哦。”
“OK!包在我身上。”手里紧握红包,刘文英自信满满地说。
“你要把我拍丑了,我就一招剪刀脚夹爆你脑袋。”
“我知道了,不会丑的。”收藏家颤颤巍巍地说。
拿着照相机,刘文英回到十一号桌,和刚才不同,原本只有他们俩的大桌子,现在多了好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桌子的转盘上也多了一些花生、糖果之类的零食。
“这些都是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刘文英小声地问着阳春月。
“不清楚,不过我听见那个伴娘给他们说话,好像是新娘以前的同事。”
“对哦,我也是新娘以前的同事,哈哈哈。”
“哎?你怎么带了台相机回来?”
“这个......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在这儿吃饭了。”
“怎么啦?”阳春月以为他要走,着急了起来。
“安然说要我给她拍照,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我估计待会儿我连饭都可能吃不上。”刘文英想要表达自己的处境非常可怜,说着说着试图挤出两滴眼泪。
“哈哈哈,拍照是吧,我以为你要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呢。”像放下心头大石一样,如释重负地说:“没关系,你要没饭吃,我陪你去吃宵夜。”
“不是个这问题。”刘文英感叹地说道:“唉~可怜我那两百块钱,你要尽全力,一定要帮我吃回本。”
“原来你纠结的这个。”她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我陪你去吃宵夜”,像白说一样,没有回应。
“不然呢?两百块钱,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那工作也不至于活的这么苦吧?”
“你管我,我就喜欢这样。”
“无话可说。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吃回本来,不让你白费这两百块钱。”
婚礼在晚上六点左右正式开始,新娘从“闲人免进”那扇门出来,刘文英就开始端起相机给她拍照,整整两个多小时,什么双方父母发言,小游戏环节,还有最后亲嘴带戒指那些,是又蹲下拍,又踮起脚来拍,最后总算是完成了队长给的任务。
再一次回到十一号桌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前是被众人吃光吃剩的菜头菜尾。九点钟了,肚子已经不会响了,胃在痛、在警告、在说着:赶紧去吃东西。
“好饿。”刘文英一只手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扭头跟旁边的英语老师说。
“没想到要拍这么久,你饿坏了吧。”
“还好吧,不过真的要去吃点东西了。”
话刚说完,刘文英对着旁边位置的阳春月笑了一下,接着就突然晕倒,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刘文英整个人跌倒在地板上,那一瞬间他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人在喊,有人在说什么,还有一些脚步声逐渐地向自己靠近,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在梦里一样,不过这种情况大概只保留了一瞬间,不一会儿便一片漆黑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