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疯语
大巴车摇摇晃晃着,以闲庭信步的姿态走在远方的路上。烈日的威慑被车的铁皮阻挡,被空调冲淡,却依旧顽固地紧随着我们。两旁的沙尘卷起半米高,这才知晓,车开的并不慢。
绿油的榆树突兀地出现在路两旁,几棵的光景,或给路人乘凉。过往的车辆很少,只因这条路通向的地方没人知道。
空气中弥漫着盛夏的味道。沙哑的喉咙里窜出来的火热,烧焦了生命,留下了苦涩的焦糊味;看着尽头的空旷,绝望蔓出的酸咸味;走在水边,看着我进一寸,水退一寸的愤怒,喷涨出来;人影散落着,消失了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我下了车品尝着盛夏的味道,魔鬼地狱般荒芜。我无畏地下车挑战它的烈,它的野,不出意料地倒在了最坚硬的那块尖石上。眼眶深陷,里面的眼球包裹着绝望和空荡荡。
“嘀嗒……”阆宛仙葩的泪珠儿滑下,滴在我的颔处。生疼的后背还垫着那块尖石,痛觉蔓延到我的每一寸血液中,它提醒着,我还活着!仰面对天,乌云遮住还在放肆的阳光,黑压压地略过我周围的一切。空气中开始漫起湿润的烟尘,被微风带向远方,与这宁静划开。
你在你喧嚣的地方喧嚣,我在我沉静的角落沉静。“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这雨带来了初冬的幻象,我被这奇迹惊起,颤巍巍地爬起来,撑着圆目看向身边的演出。
本还空荡的、令人绝望的景色,一瞬间活泛起来。甜滋的雨飞到我的唇间齿缝,把我也带向了天堂,一时间,空气中湿湿润润的味道,取代了方才焦糊的味道。
微雨,水洼慢慢地现了出来,我退一步,它进一步。这喜悦占满了我的思绪。
远处的另一辆车停住,看着我,热情地邀我同行。我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又一次开起了驶向远方的旅程。
车上的旅客不少,却没一个如我这般狼狈。衣角的泥泞让我羞于靠近他们的干净体面。他们曾享受太阳光,现在困于暴雨。
他隔着座位的空隙问我:“在雨中受了不少苦吧?”我身体内如有闷雷震开一般,才想起这周遭的泥泞来自那场雨。忽然变的高高在上,以这泥泞为荣,蔑视着问我话的人。
“还好,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人听罢如逃开瘟疫一般逃窜。或许因为我的格格不入,再一次被赶下了车。
雨更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嘲笑我刚刚的傲慢,雨滴如小石子一样打在我身上。麻木的四肢被不停的敲打着,虽说不疼,可不一会儿也血迹斑斑了。
不自觉地嘴角带笑,硬生生地往那个目的地爬,泥泞的沙子刮着我的衣服,发出艰难的沙沙声。冷冰冰的风把四面八方的雨都吹到了我身上,试图唤醒我最后的触觉。
我虚脱地倒在路旁,再一次仰面看向早已漆黑的天。
突然,东方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海面上炸开,把周遭的树、路、天都照得清楚。一个庞然大物压过来,那腐臭的味道是车上抛下的死人。而我是死人里面的活人!
黑夜被时而的闪电击退,让我看清楚我离那个地方仅一步之遥。
等待,一切美好都是值得等待的。我等着天亮,等着看清楚黑漆的门匾上镌刻的字。
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为了什么极乐的地方拼命。困了也不肯闭上眼睛。破晓,黑夜隐退的样子和那场大雨同步,此时到达这里的大巴车径直开进了院里。大概与之前的大巴车无异。光照出了门匾上的朱红,黑色的字迹还蜷缩在一起。不一会儿三个打字赫然映入眼帘。我颓废地看着它,门卫将我夹紧,抬了进去。我已经不会挣扎,我和车上的人都一样。的的确确属于这里——疯人院!
后记:我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其实,在这大时代中,太多的东西让我们疯狂。无尽无休的追求,无论以何种方式,这条路上我们终归狼狈。如果肯放下,愿意用灯找一找自己的安宁,或许你会发现,疯狂的执迷并不值得。
这雨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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