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

“你的水壶里还有没有水了？”李大锤声音沙哑，气息微弱，他躺在一个沙坑里，瘫软着身体，胳膊和腿，好像煮大劲儿的面条，贴在沙子的表面，

他试图抬起自己的右臂，指一指赵小六身边的水壶。可是，他心是这么想的，实际上，只是食指的第一个骨节弯了两下，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没水了，你不记得了？我水壶里最后那一口水，就是刚才在翻越那个沙丘的时候，被你喝光的，我现在也渴得要命。”赵小六躺在李大锤的身边，他还能够勉强坐起来，他把自己的水壶举到李大锤的面前，用力地晃了晃，水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大锤只是透过眼皮的缝隙瞄了一眼赵小六，依然软绵绵地躺在沙子上，他表面上没动声色，心中开始打起了算盘。

其实，赵小六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他根本没有灌到自己的嘴巴里，只是双手端起水壶，仰着脖子，做了一个夸张的喝水动作，他就是想把这一口水留下来，试探一下赵小六的私心。果然，赵小六背着自己偷喝了剩下的一口水，还谎称是他李大锤喝光的。

这漫无边际的沙漠里，静悄悄的，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太阳已经爬出地平线了，以他们俩现在的状态，今天的一个白天，就可能是他俩生命结束的日子，他们俩在干燥的沙漠里，缺水，又无藏身之地，烈日的烘烤，到不了晚上，两个人肯定会被蒸烤成两个葡萄干。

李大锤的眼皮看似闭上，其实，他却为自己的两个眼珠留出了窥视赵小六的缝隙，他发现赵小六腰间的匕首鞘是空的，而赵小六的右手始终背在他自己的身后。

自从十天前，两个人攥着各自的匕首，杀死了驮着金银财宝的马之后，李大锤每天都会朝着赵小六的匕首看几眼，赵小六的匕首始终都是插在匕首鞘里的，一直没有再拔出来过。

此时此刻，赵小六拔出了匕首，还把匕首藏在了他的身后，李大锤皱了一下眉头，他仿佛已经猜到了赵小六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他肯定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赵小六，我的那一包金银财宝都送给你了。”李大锤在自己的脸上尽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想对赵小六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不用了，其实，我还想把我的那一包金银财宝送给你，现在，我们命都快保不住了，要金银财宝还有个屁用。”赵小六说着，低下头，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李大锤听到赵小六的话语之后，他彻底地绝望了，饥渴已经完全让他的身体虚脱了，他感觉自己脑壳里的那一丝迷迷糊糊的魂魄都快要出窍 了，一旦出了窍，便会立刻飘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呼吸渐渐的微弱，上下眼皮沉重，就在他闭上双眼，昏死过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赵小六站起身，朝着自己踉踉跄跄地慢慢走来，他的右手从他的身后挪了出来，那把依然沾着血迹匕首，紧紧地攥在他的手中。

当李大锤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脚捆着一根他从来没见过的绳子，他又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利刃划破成一道一道，而缺失的那些布料，竟然被编制成了绳子，拴在了自己的两只脚上。

前面，赵小六把绳子的另一端挎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弓着腰，像一头疲惫的耕牛，拖着绳子另一端的李大锤，向前吃力地走着。

李大锤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在不远处，一片沙漠之中的湖水，呈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