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我路过菜市场,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街边,他的膝前是一个手工焊好的铁炉,炉子上架着大大的铝饼铛,不一会功夫排起了长队。我好奇,走过去看,原来是菜饽饽。菜饽饽也叫菜团子,是玉米面儿,北方有些地方也叫棒子面,东北说苞米。
听排队的一大姐说每天这个时候老爷子都来摆摊儿,只卖野菜馅菜饽饽。已经五六年了,很多人为吃这口儿老早过来等。金黄的菜饽饽,薄皮大馅,外焦里嫩。每年春上,老两口都会蹬着三轮车去挖野菜,摘洗好之后热水焯过,一兜兜冻在冰柜里,老太太负责在家里做好,老爷子推车出来卖,既锻炼身体又增加收入。
我想起儿时去乡下住姥姥家,每逢秋收有如许多的好吃的,烤白薯、烧苞米、蒸毛豆、蒜酱薄饼,也有老大爷卖的这种菜饽饽……玉米棒子和白薯是放在灶火坑里烧着吃的,做饭烧火的同时姥姥拿两把铁签子扎好放在火下的灰堆里,我是小老姨儿,带着外甥女娟子小坡闻着香味儿等着,待一顿饭做好烧棒子烤白薯也得了,从灰里扒出来,姥姥给每人撕几片青棒子叶包着吃,我们一个个“吸溜”着吃得嘴头下巴黑黑的。那是一个字:香!
我小时候所有带馅儿的东西不爱吃,但玉米面儿菜饽饽我吃,并且跟姥姥分工合作,她老人家牙口不好吃皮儿吃馅儿,我则吃那脆生生的嘎吱,那香味,香我整个童年。我姥姥说苞米面儿红薯算粗粮,搭配精米白面细粮来的,没想到现在竟是城市里的珍品了。那样的时代,听起来想起来虽然辛酸,却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
我买了两个菜饽饽,老人笑着说:“这是荠菜馅儿的,开春儿的新鲜!”老人哪里知道,我是在买童年美好的回忆。
再往前走又一辆小板车,一个中年妇女扎着头巾正卖花椒芽儿,买了一大把,回去稍微过一下热水,大酱加蒜泥凉拌,最清口,或者拿热油浇上去,再加点咸菜汤拌面条,不啻人间美味。
想到天下第一城的包桌饭专门有一道菜蒸老玉米、红薯、山药叫做大丰收,也有炸花椒芽儿,这几样食物竟然已是星级饭店的招牌菜,价钱还颇不便宜。
时代真是变了,时代的改变,检证出许多事物的珍贵或卑贱、美好或丑陋,它其实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面目,只是心的觉受而已。心如果不流转,事物的流转并不会使人失去生命价值的思考,而假若人心浮动,时代一变,价值观自然也就变了。
很少逛菜场的我,在初春的天气里买着儿时的口味儿时的记忆,那市井声叫卖声像一张温曦的网,我则陷入这美好的网中,望见童年乡野中那纯净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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