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自萌
*《王牌特工2》Gary‘Eggsy’Unwin X Harry Hart（哈蛋哈无差）, Percival X Roxy
*Roxy, Percival和Merlin的联合GG太突然了，想方设法也要圆回来。
*然而龙舌兰又做错了什么。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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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如很多年轻人不经意的口头习惯性用词里包括“Well”“Obviously”和“Actually”一样，当艾格西在成为瑞典亲王而不得不放弃他的那些F开头的小词汇之后，他不知从何时开始染上了习惯去说“Well”的毛病。
这是他在某次同妈妈视频聊天时，米歇尔偶然提起的。
“这听起来很像哈特先生，你知道的，那些绅士们总喜欢这么说——英国上流社会的语言毛病，总觉得自己了解一切。”米歇尔把手里的毛绒玩具丢给艾格西的小妹妹，她把手机支在流理台上，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鸡蛋将它们的蛋黄和蛋清分离。
自从艾格西把妈妈和该死的混蛋继父强行分开之后，米歇尔和小妹妹的生活渐渐走向正轨。米歇尔在超市找了一份做收银员的工作，虽然在艾格西为Kingsman服务的时候拿着不菲的薪水，但米歇尔还是觉得在金钱上没必要那么依赖儿子。
米歇尔的话倒是提醒了艾格西。
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习惯性用语已经从F开头的词汇变成了别的。这不能怪他，而是应该责备蒂尔德公主请来教导他礼仪的那群礼仪顾问。虽然有很多上流社会的礼节哈利之前都教过他，比如说用餐礼仪，但是瑞典王室似乎不这么认为。他们请来的礼仪顾问不厌其烦地教导着艾格西，这让这位年轻的亲王头疼脑热。
明明都是同样的一件事，换了人教导所得到的效果就是大不一样。
为此蒂尔德公主那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或许是来自她的父王母后施压，或许是公主自己急于求成，总而言之，这段日子对于艾格西这位王室新手而言，颇为艰难。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无论是蒂尔德公主本人还是她的父皇母后，心里着急都是可以理解的。
蒂尔德公主是王室之中十分亲民的一位公主，出身高贵，为人和善，只要隐藏好了她那些无伤大雅的嗑药小毛病之后，她还是公众眼里落落大方的骄傲。此次公主嫁给平民亲王，无异是将瑞典王室在平民心中的声望提到顶峰，无论是保皇派还是共和派，谁不希望能够看到一件可以拉动国民GDP的大喜事呢？
英国王室靠着威廉和凯特的婚姻重新走出多年之前戴安娜王妃的车祸阴影，促进本国国民购买那些印有剑桥公爵和夫人头像的纪念品之外，还吸引了大量国外游客走近这渐渐失落的日不落帝国的文化。
毫无疑问的，在全球所剩无几的君主立宪制国家之中，英国王室所带来的正面效应影响深远。也是为其他立宪制国家的王室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模仿样本。
民众快快乐乐迎来了他们的英国平民亲王加里安文，可住在皇宫城堡里的艾格西却在一片快乐祥和之中险些抑郁。
经过了婚礼的喜悦和最初几个月的新鲜感之后，艾格西终于意识到当年英国的戴安娜王妃和日本的小田和雅子皇太子妃是为什么会抑郁。
一言一行都受到别人的监视，衣食住行也得受到特殊照料。
这就像是参与了一起大型的造神运动，将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凡人突然拥上神坛，从此剥夺了凡人的七情六欲，站在神坛上，只能面带微笑，朝着神坛之下的人们挥手致意。
——这完全不是那个会在酒馆打架骂人会把迪安手下小喽喽的爱车偷来街头狂飙的艾格西所想要的生活。
他双手抱着胸，坐在昂贵的皇家扶手椅里生闷气。
“艾格西，我说话你有听见吗？”手机视频里的米歇尔已经开始打奶油了，她放下电动搅拌器，面露担忧地看着视频那头与金碧辉煌的王宫格格不入的儿子。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艾格西听到点名，这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了什么？妈妈。”
米歇尔无奈地笑笑，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最近我在超市上班的时候，有一个女士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晃悠。直到昨天——她来跟我搭话了。她说她叫Dindrane，向我打听你。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个小报记者之类的，但她对于你和公主的爱情故事一点都不好奇。她所打听的，就是你。”
02
按理说艾格西不该对这次看似不寻常的陌生人闯入太过掉以轻心，毕竟从一个特工的职业角度来说，他们应当大隐隐于市，不被任何人过分留念。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开心地从椅子里蹦起来。
这不怪他这么快就把瑞典王室那群礼仪顾问所教的皇室礼仪抛在脑头，而是他实在是闲了太久太久。他甚至都产生了自己的垂体遭人切除无法正确产生肾上腺素的错觉。
不仅是肾上腺素，还有多巴胺。
他的多巴胺奖惩机制也是岌岌可危。
哈利从Statesman那里拿到一大笔钱用于Kingsman的重建，好在Statesman的老大香槟知道单凭哈利一个人肩负起重建这项使命确实有些困难，香槟把他们的坏小子龙舌兰派去北大西洋另一侧的英国，支援他们的表亲重建之外，还希望能通过绅士和英国多变的天气好好磨练龙舌兰那不靠谱的个性。
在艾格西看来，哈利是故意不让成为亲王之后的他参与到任何同Kingsman相关的事物之中。
更何况龙舌兰隔三差五地向艾格西抱怨哈利总是让他去干苦力，不是今天找建筑公司去把总部重建，就是明天派他去先前Kingsman的某个据点及附近好好找找有没有幸存的骑士。
艾格西在心里吐苦水，他倒是宁愿回伦敦去为哈利干苦力。别说是在英国境内找那些遗失的骑士，就连出差国外哪怕是喜马拉雅山寻找他都愿意。
他从来不是能闲下来的命，从最初的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到后来特工学院内的应招，或许在打打杀杀之中，艾格西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有的人会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从而渐渐靠近它们。而有的人则在心底同危险若即若离，他们憎恨危险，同样也离不开危险。
像是从战场上退役回家的老兵，没有一个老兵能够入夜时分双眼合上之后得到真真正正的安宁。
在成为亲王之后，艾格西也不是没有主动联系过哈利。
他是经常联系的，可哈利那边却意外冷淡许多。也许是哈利忙于重建总部，也许是哈利有意疏远。在意识到今非昔比之后，艾格西的电话也渐渐少了。
他想要打电话，好好听听电话那头哈利的声音——那个同英国女王有着相似口音的中年绅士，言语间的抑扬顿挫仿佛在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就差环形剧场的舞台灯光亮起，拉开帷幕。可他没有正当理由，他的那些皇室新奇见闻同哈利的拯救世界大业相比压根微不足道，反而像是小朋友放学回家急于向家长所分享的鸡毛蒜皮。鸡毛蒜皮过后只剩下凌乱的一地鸡毛。
眼下，米歇尔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注入艾格西快要无聊到死的心里。心房心室有力收缩舒张，他终于有了合乎情理的理由给哈利打电话。
不，打电话还远远不够，电话线路会被歹人监听。
他得寻找一种古老且可靠的交流方式。
比如说，面对面。
03
龙舌兰把高文从苏格兰的防空洞里挖出来的时候，他灰头土脸地计算起这是他为Kingsman从各个避难所里挖出的第五个骑士了。倒不是他对Statesman的这群英国表亲存在偏见，而是他实在受不了这些无休无止的跑腿活。
已经第五个了，包括高文和他前面的那四个骑士，毫无意外的都是被他英明神勇无比帅气的龙舌兰从一个坚不可摧的防空洞或者临时避难所给找到。这群Kingsman的绅士们坐在避难之地里，日子过得与平常无异。更可气的是，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被龙舌兰发现时，都在喝茶。
哦，典型的英国人。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雷打不动地来一杯下午茶。
Kingsman百年基业，岂是能被疯狂女毒贩几枚导弹轻易炸毁的。
早在Kingsman成立之初，他们的初代亚瑟就为这些分散在英伦各地的骑士们建立了坚不可摧的避难点，以防不可预料的危险来临。
如果说放在酒窖保险柜里的那瓶Statesman出品烈酒是为危急关头的骑士提供金钱资助的保障，那么这些坚不可摧的避难点则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十分秘密，仅用纸质资料记载。
防得就是如今日新月异无处不在的互联网攻击。
当初波比的导弹攻击只是摧毁了他们明面上的据点，在这些据点里，包括了用于眼镜信号放大的基站。否则，相隔甚远的骑士们是很难讲自己的全息影像传递到位于萨维尔街上的裁缝店。
珀西瓦尔是第一个基站遭到打击的骑士，在哈利的预判里，他也本应是第一个被发现行踪的骑士。
可在龙舌兰长达几个月的搜索之中，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珀西瓦尔的足迹。珀西瓦尔那位于威尔士首府卡迪夫的避难点里空无一人，就连桌上的茶杯也像是无人触碰，轻轻地落了一层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珀西瓦尔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与珀西瓦尔同样人间蒸发的还有Kingsman的新任兰斯洛特——罗克茜。
罗克茜是一位年轻的兰斯洛特，作为一名年轻的后辈，她并没有前往前任兰斯洛特所负责的地区，而是暂时留在伦敦进行磨练，各方各面的。
Kingsman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有新上任的骑士都得留在大伦敦以及周边地区磨砺一段时间过后再发往他们的前任所守护的地区。
这也就是最初的这段时间里罗克茜和艾格西不得不留在伦敦的原因。当然了，鉴于大伦敦地区的守护者是历任加拉哈德，所以即使艾格西过了加拉哈德试用期之后，也还会留在伦敦。
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以近距离照顾妈妈和妹妹。当然了，和原先的狐朋狗友厮混也是他舍不得伦敦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由于离萨维尔街太近也有坏处。
比如说每次Kingsman开会，罗克茜和艾格西都会来到裁缝店接受亚瑟现场耳提面命。
连稍微开个小差都会被发现呐。
按理说作为一个绅士，是不应该过度探听别人的隐私。但在这件事里，鉴于涉事双方是临时培训成绅士的艾格西和他的同期生好战友罗克茜，事情便没有那么复杂了。
早在他们二人留在特工学院接受梅林的培训时，艾格西早就想知道罗克茜的推荐人是谁。但是那会他每每问起，罗克茜总会用“不得谈论推荐人”这条条例为由，轻而易举地将艾格西的话题绕过。
但后来只剩他们二人竞争时，在梅林面前，艾格西终于见到了罗克茜的推荐人。
——是一位高瘦的男士，三十五岁上下的模样。
听梅林说，那是珀西瓦尔特工，有着巧妙的格斗技能和判断能力。常年在卡迪夫区域工作，美中不足的是，这位珀西瓦尔特工的防守能力弱了一些。
大概是艾格西心不在焉神游千里，他看着镜面反射里的罗克茜和她的推荐人珀西瓦尔突然想到了一部上个世纪的老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
“你都已经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哈利……我是说上一任加拉哈德了，所以你就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珀西瓦尔的好不好。”罗克茜原本正擦着手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艾格西夸张地说着加拉哈德如何英勇帅气地用一把雨伞在酒馆里教育小混混做人。可说着说着，艾格西的话就变味了。
原来这人不是为了来说自己的故事，反而是准备来套话的啊。
罗克茜心想，无奈地笑了笑。
“那我的故事很没意思怎么办呀。”罗克茜知道艾格西是什么脾气，放下枪来故意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逗他玩。艾格西摆摆手，直言那怎么可能。
的确怎么可能啊。
艾格西由于成了新任加拉哈德的缘故，所以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哈利留在伦敦的那套房子里。可罗克茜的住所就很奇怪了。年轻的兰斯洛特没有住在特工学院，她住进了珀西瓦尔那位于伦敦偶尔等他回伦敦后用于歇脚的房产里。
“他是我舅舅啊，就这么简单。”罗克茜看着艾格西好奇到脸快要抽筋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艾格西的表情告诉她，他的心态快要崩了。“这……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艾格西撇撇嘴，费解道：“可他和你妈妈的姓氏完全不一样。”“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弟，”罗克茜解释着来自于重组家庭毫无血缘关系的小问题，“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是什么情人关系吧？类似于有权有势的男人和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艾格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叉起腰似笑非笑的罗克茜，又马上果断地摇了摇头。
罗克茜把擦好的枪扔回盒子里，紧接着一拳揍上艾格西的肩膀。“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又没有恋父情结。”
艾格西觉得肩膀一痛，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一桩旧事。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聚焦，这才看清了面前身穿制服的瑞典空军士兵。士兵伸手推了推他，见他醒来，兴奋地说道：“加里亲王，我们很快就要在伦敦降落了。”
他看着窗外云层下渐渐清晰的泰晤士河和沿岸的高楼建筑，碎片大厦的反光外墙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伦敦，这座他从小长到大所生活的城市，向他徐徐张开手臂，欢迎他的回家。
04
泰晤士河，一条跟清澈扯不上关系但的确滋养了伦敦人民的河流。艾格西曾带着JB一世在泰晤士河沿岸散步的时候惊叹于沿河所见的景色——一边是关押过安·博林的血腥伦敦塔，一边是现代化气息十足的碎片大厦。仿佛这两个建筑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时间隧道，将历史与现代奇妙地呈现在同一视野之内。
龙舌兰是一个典型的美国牛仔，他最近新买了一辆车，自己还没开出去带妹兜风就被哈利派去机场接亲王。没错，他一定要嘲讽味十足的叫艾格西为“亲王”。艾格西的不自在能缓解部分他近些日子任劳任怨为Kingsman跑腿所凝集的怨气。
这也就是刚下飞机墨镜口罩等防狗仔偷拍装备齐全的艾格西在机场外看见一辆大红色的跑车，上面坐着个脚翘在车窗，一边抽烟一边阴阳怪气叫他“亲王”的龙舌兰的原因。
“赶紧闭嘴吧你。”艾格西坐上车，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生怕被消息灵通的瑞典狗仔拍到。他当初怎么就没动动脑子，哪怕稍微考虑到一些跟公主结婚成为亲王之后可能会带来的不便，他也不会那么头脑发热的就把婚给结了。“你知足吧，”龙舌兰故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要不是我来接机，你估计得拿着行李坐地铁去萨维尔街。到时候可就有大新闻了——《瑞典亲王伦敦挤地铁，疑似婚变！》，怎么样？我这个标题挺棒的吧。”
棒死了。艾格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打不过龙舌兰——那次在Statesman酒厂里是个意外，他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美国牛仔大打出手。更何况他还满肚子疑惑，比如说龙舌兰是怎么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乘坐飞机抵达伦敦。
在Kingsman失去了梅林这个消息灵通内勤人员的前提下。
倒不是艾格西不相信哈利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同时着手做好重建Kingsman和归档信息库这两件工作，而是哈利以一个外勤人员的身份为Kingsman服务多年，他不大可能如此迅速接管上手，更何况，在没有梅林的指导下，谁也不太可能那么快就弄明白梅林奇形怪状的加密方式。
“加拉哈德让我来的，”龙舌兰叼着烟，瞥见艾格西挑起的眉毛，补充道：“我是说年长的那个加拉哈德。”
“你们监视我？”艾格西问道。谈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该为哈利关心他而高兴，但是他显然不高兴的是哈利这种特殊的“关心”方式。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得通过监视来做到。
简单问题复杂化。
“没有，”龙舌兰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在Kingsman那群衣冠楚楚的特工面前憋得紧了，好不容易碰见差不多年纪的艾格西，霎时本性暴露，没个正经起来，“Granddad只让监控了出入境名单，现在Kingsman无暇去管太细的东西，只能做到简单分类，不让恐怖分子有机可乘混入境内。当然了，亲王你可不是恐怖分子，你是特殊关照对象。”
艾格西气鼓鼓的，如今的他只想一脚把龙舌兰踹下车，自己开车他的爱车逃之夭夭。
美式调侃一点都不好笑，尤其在龙舌兰管哈利叫Granddad的时候。
还没等他为哈利打抱不平，车厢里播放的美式乡村摇滚突然被切断，扬声器里播出了哈利的声音。那熟悉的口音和声线，弄得艾格西立马精神起来，等着看龙舌兰的笑话。
“龙舌兰，你如果不想让我把你昨晚在酒吧鬼混的事情告诉生姜水，就最好赶紧闭嘴，并且把艾格西快些送来萨维尔街。”
“哦艹，你什么时候在我的车里装了监听器和追踪器！”龙舌兰一拳砸上方向盘，弄得喇叭突响，引来其他车主探寻的目光。
“生姜水说是香槟的意思。”哈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甚至如果不是艾格西明白前因后果，他甚至不能从哈利的语气里听出这是一份威胁：“你还有五分钟，我希望五分钟之内可以在会议室看见艾格西。”
“可现在是午高峰！又没有内勤来帮我调整交通信号灯。”龙舌兰抱怨着。“祝你好运。”哈利说道，切断声音源。
美式乡村摇滚重新回到艾格西的耳边。
05
从大本钟到萨维尔街的距离并不远，哈利也谈不上是在刁难龙舌兰。他一直都坐在会议室里监听，只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按照龙舌兰的这种满嘴跑火车的效率，他怕是得到傍晚才能见到被迫伦敦一日游回来的艾格西。
美国人吞音节的毛病让他们有着较快的语速，或许香槟是对的，把龙舌兰送来Kingsman，是得好好磨一磨这个年轻美式坏小子的火爆脾气。
裁缝店的尽头传来脚步声，按理说那些幸存下来的骑士都应该在他们所负责的地区内好好休养，如今这个时间这个机遇能出现在裁缝店里的只有一个人。
哈利忙站起身，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将门外那个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敲门的梅林给扶了进来。
在波比的罪恶基地外，随着一阵爆破声响，当时哈利和艾格西当时一致认为他们永远失去Kingsman的好内勤梅林。梅林虽然从不出外勤，面对危机时，身体反应能力显然比不了哈利和艾格西。但是长年累月的内勤生涯让梅林拥有一个随机应变能力极强的好脑子。
性命攸关之际，能迅速在脑内模拟多重情况从而获得最优解。
他活了下来，尽管失去了膝盖以下的两条腿。
哈利和艾格西处理完波比和威士忌之后心情沉重地回到大门门口，欣喜地发现了已经做好紧急止血处理的梅林。一通飞机直接飞向美国肯塔基州，借着生姜水的手和Statesman研发的各种机械辅助器具将梅林的各项身体指标稳定在正常水平。
“看来以后Kingsman也需要重新成立一个高效医疗部门了。”九死一生后的梅林睁开眼，摸着膝盖以下两条尚且陌生的金属腿，对床边的哈利和艾格西笑道。礼尚往来，作为答谢，梅林让哈利从他的研发中挑选出一双多功能手套送给生姜水。
如今的生姜水可不仅仅是Statesman内勤生姜水，她还是Statesman的外勤威士忌。没有什么比一双可用来攻击可用来防守的女士皮手套更适合送给生姜水了。
“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哈利把梅林扶到原先罗克茜的座位坐下，而他自己，则坐回那张属于加拉哈德的椅子里。“我听说艾格西回来了。”梅林挑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哈利桌上的控制面板。
好一个“听说”。
哈利很快明白了，即使是在家养伤，梅林也闲不住地会黑进Kingsman自家的内网里东窥窥西望望。
“我以为你会坐在亚瑟的椅子里。”梅林有些惊讶。如今的Kingsman损失惨重并且群龙无首，哈利在这种关头临危受命，倘若真的坐进了亚瑟的椅子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嚼舌根。
“这是规矩。历任亚瑟都得至少有爵士头衔。”哈利喝了口茶，看了眼手表。离他同龙舌兰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这有什么难的，跟女王请示一下不就可以了。”这些问题在梅林看来都不是问题，这年头只要对大英帝国在科教文卫经济发展上做出一些贡献都可以被封为爵士，与出身无关。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看见鳞翅生物学家哈利哈特或是阿森纳名宿哈利哈特被女王册封为爵士的消息。
反正都是假身份，无非是传出去名正言顺一些。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利抬起头，一只独眼从镜框之中看着梅林，带些审时度势的意味。
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艾格西就是用撞来将会议室的门打开。
哈利暂停了同梅林的对话，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一如艾格西记忆里的一般，薄唇轻抿，“你迟到了两分钟，并且没有敲门。”
“敲门可就得迟到三分钟了。”艾格西小声嘟囔着。他知道哈利肯定听见了，可他就是忍不住。迟到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一个人，还有龙舌兰那小子，把他丢在门口就开车大红跑车逃之夭夭，生怕多在萨维尔街停留一会，哈利就会提着长柄伞出来将他揍成重伤。“啊，梅林，好久不见，你恢复得可真好！”艾格西故意大声转移话题，绕到哈利对面拥抱了梅林。
哈利没什么反应，他抿了一口茶，“看来瑞典王室交给你的礼仪全被你忘了。”
“那没办法，谁让老师教得不行呢。”艾格西耸耸肩，他见梅林坐在罗克茜的位置，便意识到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三人的会议。不会有其他骑士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这些空着的座位里。他拉开属于珀西瓦尔的椅子坐下，继续道：“但我的餐桌礼仪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哈利的眉眼这才带上笑意。他放下茶杯，仿佛室内原本紧张的气氛随着他的茶杯落回茶托之际，烟消云散了。
06
“所以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哈利问道。
艾格西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这是哈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艾格西不会因为想念伦敦或是查看Kingsman重建情况这种小事从瑞典大费周章地回来。瑞典王室对他逼得很紧，这是哈利潜意识里意识到但却不愿承认的事实。
既然如此，艾格西的回归一定是与一件无法在电话或电子邮件里说清楚的事情有关。
听到哈利的问题，艾格西忙收敛了些嬉笑的神情。
“我妈妈说，最近有人一直有意接近她，意图是向她打听关于我的事情。与瑞典王室和名人效应无关，就是打听我，艾格西，的事情。从小到大，从婚前到婚后。”艾格西说道，语气严肃得像是在做汇报工作，“那个女人自称名叫Dindrane，这是个假名，对吗？”
梅林从哈利面前接过他熟悉的战场——他的控制面板，手指噼里啪啦操作一番。
“这个女士有意躲开超市里的监控探头，并且她是开没有上牌照的新车去超市，所以很难通过马路上的摄像头来追踪。反跟踪能力很强。”艾格西发誓他在梅林的话语里甚至听出一丝赞美的痕迹。“但是她只躲开了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摄像头，她没有躲开MI6布置在花坛和墙缝里的针孔摄像头。”
梅林按下回车键，掉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投影在墙上。
经过Kingsman王牌内勤的手处理过的监控录像从模糊渐渐变成清晰，那位女士摘下墨镜和头巾，一张清晰的脸被放大投影在墙上。
“人脸识别系统正在识别中，但是……”梅林回头看着那张脸，突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疑惑地看向哈利和艾格西，“你们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07
其实在哈利和梅林听见那位女士的假名从艾格西口中说出的那一刹，他们就大概猜测到这位女士可能会是谁。先前并未确定的他们，在看见那位女士的清晰监控录像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艾格西是个不了解中古欧洲神话传说的年轻人，他能知道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已经很不错了。这或许还得得益于若干年前在BBC播出的关于青年梅林亚瑟的儿童剧。
他当然不会知道亚瑟王的珀西瓦尔骑士有一个名叫Dindrane的姐妹。
这个知识点太偏了。
“莫顿太太。”梅林指着最新得出结果的人脸识别系统，满脸写着愧疚：“罗克茜的妈妈，同时也是珀西瓦尔法律意义层面上的姐姐。我们惹上大麻烦了，哈利。”
按照Kingsman的一贯抚恤政策，他们会在手下的骑士殉职之后联系到骑士的家人，并且在他们的银行账号上打一大笔钱，以便这些家人们日后的生活。对于那些不要钱的家属，比如说快二十年前的米歇尔安文太太，加拉哈德送给了当时年少无知的小艾格西一枚Kingsman的挂坠。
只要艾格西遇到麻烦，就可以拨打挂坠背后的电话，告诉接线员“牛津鞋，不要雕花”之后，就可以从Kingsman得到帮助。
“莫顿太太可不缺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可是一位银行家。”哈利托着腮，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艾格西的眼神躲闪，明明墙壁上只是投影着莫顿太太的照片，可他却觉得莫顿太太的眼神锐利，仿佛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恨不得将他们这群Kingsman的绅士剔骨抽筋。“这下好了，Kingsman一下子欠了莫顿家两条人命。”他沮丧地说道。
“这不一定。”哈利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一般，从梅林手里拿过控制板。在控制板里储存着龙舌兰那个混小子先前前往Kingsman各个据点搜寻援救骑士们的书面报告——尽管那些书面报告写的还不如JB一世脏了的脚丫在地毯上乱踩出来的。“龙舌兰的报告里只说珀西瓦尔和兰斯洛特下落不明，没有任何确切的生物学证据和影像资料可以证明这二人的死亡。”
“尤其是罗克茜。”梅林补充道。
“等等，我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尤其是罗克茜？”艾格西不明所以，虽然他迫切期望罗克茜可以九死一生幸存下来，可显然有一些信息是他在成为加里亲王之后无法通过原先的渠道所获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眼前梅林和哈利默契十足的对话，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自暴自弃地瘫在座位里，仿佛身上穿着的不是西装领带而是不修边幅的阿迪王，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街头小混混艾格西。
是的，街头小混混艾格西承认他嫉妒了。
“波比的导弹来袭时，罗克茜居住在珀西瓦尔位于伦敦的房子里。”梅林掉出一段黑漆漆的监控录像，“这是珀西瓦尔家附近的摄像头所拍下来的，我们把速度调慢，精确到帧。”只见导弹缓缓落下炸出大火，砖墙粉碎，火星和灰尘混杂在一起，弄得整个镜头灰蒙蒙一片。梅林按下暂停键，指着一团大火之中停留在半空中的那道黑影。
“你是说……这是罗克茜？那赶紧去附近的医院找她啊。”艾格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来自欣喜若狂的颤抖。他根本不相信好姑娘罗克茜会这么轻易就被波比那个疯女人杀死，好姑娘罗克茜！连前往大气层狙击瓦伦丁的卫星都不在话下，更别说是夺窗而逃的这点高度了。
“事情如果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哈利揉着太阳穴，连轴转的生活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机能的确大不如前，“龙舌兰排查了伦敦所有的公立私立医院，无论是专科医生还是GP那里都搜寻过了一遍，没有兰斯洛特的踪迹。”
那她能去哪里？
哈利看了看艾格西，又看了看梅林，三人相顾无言，只得彼此沉默着干叹气。
这种事情或许只有上帝知道。
08
上帝能不能解决眼下Kingsman所面对的问题，这艾格西不知道。但艾格西知道的是，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么上帝一定在今天给他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贴心地”替他关上了一扇窗。
蒂尔德公主的电话像是子弹一样轰炸着艾格西的手机。他对哈利和梅林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之后，连忙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梅林耸耸肩，早在蒂尔德公主的电话打进来时，他便瞥眼看见了艾格西手机屏幕上关于对方的备注。真是得无比庆幸自己这么多年下来的独身主义，梅林心想。
不可否认婚姻的确存在积极的一面，但是对于在生死边缘行走的特工来说，婚姻是一张对自己对对方极其不负责任的一纸契约。
想想艾格西的父亲牺牲之后给他遗留下来的家庭带来多少负面影响吧。
Kingsman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某位骑士的家属被歹徒绑架的事情。
“我以为我们之中你才是更感性的那一个。”哈利盯着艾格西离开的背影，直到会议室的木门重新合上。他突然开口，对老友梅林说道。他认识梅林有些年头了，从他刚刚加入Kingsman时起。似乎梅林一直是他们之中更具有人情味的那一位——会下班之后去酒馆喝啤酒，喜欢这美式乡村民谣歌曲。
但是令哈利没有想到的是，在情感方面，梅林反而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或许在梅林眼里，与活生生的人发展一段感情还不如去研发新型武器。和活人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着实太难，毕竟人性是世界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同样都是获得快乐，单纯的科研发明所能带来的快乐如此看来似乎更加纯粹。
相比之下，有的爱情里杂质太多了。
哈利则不同，也许他曾经为了保持绅士精神而将爱情这类强烈的感情视为洪水猛兽。一个绅士，是绝对不会做出有违礼仪的事情。
但事情总会有变数。
瓦伦丁在肯塔基州的教堂外朝哈利射出的那发子弹让哈利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些他在Statesman的观察室中同艾格西说得很清楚了。
濒死之际，他的脑内一片空白。
超级特工哈利哈特的一生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终结了，他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什么爱人，只有一条名叫泡菜先生的老狗在多年前死于胰腺炎。
他以为自己曾经多次拯救世界理应有着无比充实的人生，但实际上，那看似无比充实的人生却在瓦伦丁的一枚子弹干扰下，平淡无奇到只剩一片空白。
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那天的肯塔基州，会有人替他收尸吗？会有人出席他的葬礼吗？会有人在他的坟头前哭吗？
曾以为知晓一切运筹帷幄的王牌特工加拉哈德迟疑了。
“你不告而别也就算了，可你居然敢动用瑞典皇家空军就为了回Kingsman？”蒂尔德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另一侧传来。艾格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明明留了字条就放在房间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字条消失不见。虽然在“不告而别”这一点上，艾格西的确理亏。可他也被蒂尔德的态度弄得十分恼火，什么叫做“就为了回Kingsman”？难道Kingsman不重要吗？蒂尔德怕不是忘了如果没有Kingsman，她是根本不可能从瓦伦丁手里得救，也不可能在后来的波比蓝色舞蹈症风波之中平安活下来。
“这个时候知道利用亲王的身份谋求便利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做亲王吗？”蒂尔德继续在听筒另一侧说着，公主有权有势有一万种方法能让艾格西在伦敦寸步难行：“既然你这么看重Kingsman，那我就只好停掉你的所有银行卡了。”
“所以你是想证明没有瑞典王室没有你蒂尔德公主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艾格西没有生气，他反而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差点笑出声来。“亲爱的你别忘了，在我遇见哈利之前，我只是个伦敦街头的小混混。没有瑞典王室没有你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哈利，我还有Kingsman。”
“那你就跟你的Kingsman过一辈子吧，大不了我就对外宣称你坠马死了。”
蒂尔德公主气急败坏地摔烂了手机。
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风度翩翩富有阅历的王子，但是很显然，艾格西只是个后天学成忙于拯救世界和寒剑重铁的骑士。
骑士永远就只能是骑士。
骑士变不了王子。
童话故事的结局也从来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09
“哈利，骑士到底是保护国王，还是保护公主？”在送走梅林之后，艾格西走回会议室，没个前因地问向哈利。
哈利原先还以为艾格西故意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来戏耍自己，但当他抬起头注视着艾格西的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睛，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多心。
“骑士当然是保护他所效忠终身的国王了，有一句古话说过‘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除了国王之外，没有人可以让骑士去保护别人，更不要提公主了。”哈利耐心解释着，仿佛自己圆了青年时代成为鳞翅生物研究学家的梦：“而作为Kingsman的圆桌骑士，骑士所保护的也就是亚瑟和整个不列颠。”艾格西点点头，若有所思。
哈利不知道艾格西有没有真的听明白，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艾格西的下一个举动告诉他，这个小混蛋刚才的问题十有八九就是胡诌出来打发时间的。
小混蛋隔着桌子一把握住哈利的手腕，将他的注意力从面前的控制板里夺出来。微微温热的触感令哈利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看向艾格西，后者指了指窗外萨维尔街的上空渐渐飘落的雪花，故意可怜巴巴地，用他那勉强及格的语言心理学这门课上学来拙劣的技巧，迎着哈利的目光：“我的银行卡都被停掉了，你可以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好孩子吗？”
好孩子可不会偷了别人的车在路上狂飙的。
哈利心想。
他想起了他被裁缝店的客服部请去搭救暂时关押在警察局的艾格西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艾格西穿着乱七八糟的运动休闲服，像是街头小混混一样。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艾格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不学无术的街头小混混，可哈利却不这么认为。
可以说哈利一直暗中监视了艾格西的整个成长史，从艾格西什么时候拿到国际象棋冠军到后来加入海军陆战队特训，诸如此类，大桩小件，超级特工哈利哈特都如数家珍。
方才艾格西询问他关于国王、骑士和公主的问题时，哈利就猜到他肯定是同蒂尔德公主吵了个大架，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很令人惊奇的是，在艾格西的早些年街头小混混生涯中，他的继父迪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足以将一个本该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年轻人弄得与这些美好的童话故事无缘。
但艾格西似乎是个例外。
他不仅相信圣诞老人，还相信公主的吻能将青蛙变成王子。
否则他也不会在了结瓦伦丁日之后去找蒂尔德公主求了一个吻。
哈利想起有种名叫赤子之心的东西。
珍贵，少见。
不知是因为它的珍贵而少见，还是因为少见所以才分外珍贵。
10
窗外簌簌落着雪，临近圣诞节，牛津街上悬挂起排列成天使形状的星星灯。天黑得早，商家关门歇业得也早。哈利从萨维尔街离开的时候，裁缝店周围的那些高级定制十有八九关门歇业，百年老店的员工们裹上毛呢大衣，举着竹柄黑伞一脚深一脚浅得行走在寥寥街道里。
哈利叫了车，虽然从裁缝店门口到路边的距离不过短短几步，可突如其来陡降的温差也让哈利打了个寒噤。如今车里放着的酒都是Kingsman位于苏格兰的酒厂自产的，艾格西只喝过一次，是他刚当亲王之时，哈利和香槟来参加婚礼顺手送来的礼物。
那是一瓶杜松子酒，味道没有他在肯塔基州喝过的那么辛辣。或许是酒厂从肯塔基州的Statesman变成了苏格兰的Kingsman，整瓶酒的味道也有些许改变。
艾格西敢打赌，这瓶杜松子酒在发酵蒸馏的过程中一定被添加了更多剂量的甘草和橙皮，这让它的味道闻起来更加诱人。
而且，它还一定非常适合用来调配马提尼。
“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艾格西突然开口，倒了小杯杜松子酒给哈利。后者看上去冷极了，尤其是在没有暖气和高代谢率的庇佑下，只能寄托酒精舒张血管驱驱寒。
是啊，哈利原来的房子被波比那个女疯子给毫不犹豫地炸毁。他好不容易从柬埔寨和美国回来，带着找回的记忆，回到熟悉的伦敦之后只能看见满目疮痍的原宅旧址。里面有泡菜先生的标本，还有许许多多美丽蝴蝶的遗骸，就连书房的墙上也贴满了他执行任务成功次日的太阳报头条。
比起重建萨维尔街上的裁缝店和Kingsman总部，哈利显然没有心思去原模原样地重建自己的住宅。
“我搬去了摄政公园附近，安静，人少。如果今后再发生类似于波比的事件，至少可以保证房子被毁后不会太过打扰邻居。”哈利接过杜松子酒，轻轻抿了一口。
噢，无论什么时候都为他人着想，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
艾格西抬头望着车内饰，有些不是滋味。他从小在东区长大，与阿斯达超市的速食食品和每日下午四点之后乱糟糟吵闹闹的酒馆为伍。如果能让他像罗克茜一般重新体验一回波比的导弹危机，那他在紧急状况下的第一反应也一定是来自于人性深处最最原始的求生欲。
可哈利不一样，或许当他失去记忆以鳞翅生物学家的身份客居于Statesman时，他在溺水试验里的第一反应也曾是求生。但那个鳞翅生物学家哈利已经随着蝴蝶纷飞消失不见，如今活在世上的只剩那位对弱者有着同情心怜悯心的超级特工哈利哈特。
自己活下去和拯救更多的人，在这个选择里，哈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你人真好。”艾格西的声音闷闷，他突然没前没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哈利有些摸不着头脑。艾格西当然话里有话，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特例——几乎所有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存在。那种自命不凡的心理会持续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将自己的不得志归咎到外在因素，仿佛全世界都在想方设法与自己作对，他们就是没能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还有的人早早意识到了自己没那么与众不同，选择了一种合适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这种人是聪明的，他们拥有一种可贵的品质——自知之明。
眼下的艾格西的确有些难过。在他得知哈利似乎是对所有弱者都能产生好心肠之后，这种心理落差感被强烈放大了。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至少在接受哈利的耐心教导和温柔对待方面。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哈利几乎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他会耐心地向迷路的人指路，也会对所接触的服务行业员工彬彬有礼。
哈利敏锐地觉察到了艾格西的不对劲，可还没等他仔细回味过劲，司机已经巧妙地避开晚高峰堵车，周围的景象也渐渐从砖石结构组成的闹市区排屋变成独门独户常绿针叶林围绕着的小屋。
两个加拉哈德，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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