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白云走了，有再来的时候；月亮落了，有再升的时候；天气冷了，有再热的时候。但是，机灵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怎么会一去不复返呢？——是哪个窃了他们罢:到底是谁？又躲在哪里呢？是谁让他们溜走了呢，如今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们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日子，但我的心确乎是慢慢虚无了。在默默里念叨，七千个日升已经从我眼里滑落，像尘埃里一粒灰落在大地上，我的日子落在光阴的流里，没有声息，也没有回响。我不禁头津津而泪盈盈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之间，又怎样地急急呢？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房间里照进四五方倾斜的月光。月亮他有脚啊，安安静静地挪走了；我也慌慌然跟着游走。于是——玩游戏时候，日子从电脑里过去；尬聊的时候，日子从嘴巴里过去；呆呆时，便从茫然的双眼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