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便是一个世界。
莉莉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考上学。她是她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父亲骄傲地站在村头渠坝上，逢人都笑呵呵地，就等着人家问，你闺女上大学了？学啥？父亲立马应对，大夫，大夫，学大夫。乡民也乐呵呵回应，好啊，大夫好啊，给人看病，吃国家饭。
多年之后莉莉的妹妹回忆这件事，说那个时候，看到父亲眼睛里满满的光，光里只有他这一个女儿。
送莉莉上学是她哥哥，哥哥把她送到省城，省城有学校接待处，就住招待所，学校还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山路，需要等同学都到齐一起送他们去学校。晚上哥哥带莉莉去饭馆吃饭，那是莉莉第一次在外面饭馆吃饭。看到很多人，各种面，有红汤里面细细长长的面，仿佛扯不断，好看得很。还有没汤的，粗粗的一盘子。莉莉不知道这都叫什么面，哥哥也不知道，闻着味儿香香的。伙计热情打招呼，你们吃什么？哥哥问莉莉，想吃啥，哥哥带钱了，你说。莉莉一指旁那个吃汤面的，说就要这个吧。哥哥竖着手指头对伙计比划了一个“2”说，那就这个来两碗。哥哥不会说普通话，伙计听不懂，但是看着哥哥比划，知道是要两碗汤面。店里人很多，莉莉和哥哥看着有个长桌子，坐了两个人，还有两个空位，就挤过去坐下来。
一会儿另外的伙计把饭端过来，把一盘炒面放在莉莉面前，一盘放在桌子同侧客人面前。莉莉也不知道，就开始吃了。那个人也开始吃了。接着，有一个伙计端了两碗牛肉面过来，一看莉莉和一个客人吃炒面，把牛肉面放下说，你吃错了，这个炒面是这两位客人的，你们两个要的是牛肉面。哥哥和莉莉都不知所措，只见那个没吃上饭的客人说，无所谓了，你吃，你吃，我吃牛肉面也一样。伙计想说，两个面价钱不一样，莉莉应该再给客人补差价。但是一看是女孩，就有忍住没有说。
多年以后，莉莉回想起当初第一次在饭馆吃饭的情景，就想笑，又感觉是那么温馨。
第二天，哥哥回家了。莉莉同招待所宿舍住进来一个青海姑娘。皮肤白静，眼睛大大水水的，说话轻柔软绵，莉莉立马喜欢上这个赵可清，她约着莉莉去吃牛肉面，说这里牛肉面很好吃。莉莉去了才知道，他们昨天看到那种红汤面长面叫牛肉面。莉莉用蹩脚的普通话和赵可清带着浓浓青海口音的普通话说着笑着讲昨天吃错饭的事。莉莉昨天没有吃上牛肉面，今天再吃，发现牛肉面比炒面便宜，一碗七毛钱，炒面要一元钱，但是牛肉面好吃极了，尤其是汤，喝得酣畅淋漓。
城里住了三天，他们被送到学校。世界很大，学校很小，人群里莉莉看见一个人，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想立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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