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是积极的消极主义者,我既然经历其中,也想知道以后过程,结果。我知道突如其来可能让自己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于是,就把自己往前推着,去正视那些极有可能成真的残酷现实,我亲眼目睹,假想,我难过,但我也接受。所以现在坦然面对,乐观接受。
我,好像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烦恼,所谓的小伤心不过是眼见着周围的好友生娃的生娃,结婚的结婚,而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这样的烦恼是无法持续一碗酸辣粉的时间,觉得孤独吗?吃吧,或者抱团取暖一起吃。在用酸辣粉治愈了自己的孤独妄想症后,我竟然成了周遭朋友的情感专家,为什么?因为狗血剧,鸡汤面吃得多啊。“喂,5年后围着娃团团转的你,会怀念现在放浪形骸,潇洒自在的自己好吗?”我看看刚刚分手的她说,我的朋友似懂未懂,抱着刚买回的酸辣粉大快朵颐。
2016年4月29日,那一天我永远记得。
我回到了曾经读研的城市——南京。曾经听主持人孟非说过,觉得南京没有什么代表性的小吃,我觉得鸭血粉丝汤就很好啊,孟爷爷是你28元一碗的重庆小面口味太重好吗?早上,我在朋友楼下的小吃摊点了一份鸭血粉丝汤,味道不详,因为那是一碗伴着眼泪水吃完的汤粉。“你妈妈脑袋查处了肿瘤,性质未知,赶快坐火车回来…”小姨在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出了小吃摊,我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小吃店爬到了朋友家,幸好墨镜帮了我。
2016年5月3日,我回到家,看见妈妈已经是光头妹一个,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我说:“哇,原来头发剃了,头会感觉这么轻。今天晚上不用点灯咯…”我收起愁容,从身后抱着她,“不用怕,妈,一定是良性的。”
5月4日,手术医递出瘤体给家属看,灰白色碎屑状物,我预感不妙,瘤体没有整体切除。“手术比较成功...”医生勉强挤出这一句话。几天后,医生当着妈妈的面,把我叫到了家属谈话室,办公室病例报告出来,“四级,胶质母细胞瘤(GBM),”医生说。我楞了一下,耳朵嗡鸣了好一阵,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这个病预后情况不好,中位生存期在14个月左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听着医生的话,看着病例结果,我使劲地用力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懂,好像一下子失聪了。出了办公室,眼前的几步路感觉好远好远,我一边用力噙住泪水,一边慢慢地挪动,双腿注了铅一般。
“不好,对吗?是恶性的对吗?”妈妈不安地追问。
“你不用瞒着我,我受得住....”她开始止不住地哭。
“傻瓜,医生说我们住院押金不够了,让我补交。你不要多想啦。”我向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
“哦,这样啊,钱怎么用的这么快。你可不要瞒我哦...”
我满口答应,心里却早已悲伤泪流成河,痛不欲生。夜深了,我难过地问自己,“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就要不见了吗?” 吞着一滴滴安静的眼泪,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曾经在一档节目中,听过一句话,越是无助的时候,越要学会向外界呼喊,寻求帮助。于是,我在网上找到了胶质瘤病友组织,线下病友团体,一边聊就一边充满了对自己无知冲动的自责。线上QQ总是传出病友离世的噩耗,更多的是,普及宣传肿瘤切除的重要,选择医院的重要性,很遗憾,两方面我都没有为妈妈做到。那段时间,是病友家属,阅读带我逐渐从绝望的黑洞中缓缓地爬出来。
在病友和病友家属的指导帮助下,我找到了针对妈妈的专科医院,胶质瘤专家,几次的奔波,终于找到了权威的治疗方向。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前段时间另一个住院医对我说的话,
“你妈妈的病是绝症,绝症是治不好的,目前这个药已经是很好的了,根据你们家的经济情况,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这样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难过,我难过不仅是因为妈妈的病,而是医生对于病患家属的冷漠消极。家属们,有时可能比病人更加需要得到外部的慰藉和支持,而医生的慰藉是温润如玉的,抵过多少人的游说劝解。妈妈的精神情况,生活质量并没有那么糟糕,而医生就这样消极地一笔带过了。好在我强大的内心对这些话已经有免疫了。
放化疗后,妈妈出现了严重的脑组织放射性坏死,水肿压迫了运动神经,走路东倒西歪,像个虚胖的不倒翁(激素使用副作用),情绪时而亢奋,时而低落,像个孩子时而笑,时而哭,需要亲人陪伴左右。后来,在咨询了多个专家意见,妈妈用上了一种靶向药,目前情况平稳。
现在,妈妈出出进进肿瘤科已有十余月了。目送了不知多少人离开,肿瘤科就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但是不要害怕,死亡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西藏生死书》说:“我们是一个没有死亡准备的民族。” 我们总是愿意倾注精力去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却回避思考死亡的悄然临近。面对这一严肃又精致的课题安排(死亡教育),我们都需要给补补课。
沮丧的恋人啊,不要害怕;如果情场失意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么再次相爱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失利的考生啊,不要害怕;如果考试落榜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么成功逆袭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痛苦的病人啊,不要害怕;如果生理疾病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么心生欢愉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你能够包容这发生的一切一切,那么,证明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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