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从没种过地的人跑来跟大家说如何种好麦子 如何区分麦苗和韭菜 最后拿出两张照片 说所有的差异都来自这两张照片的对比 这种获取知识的方式未免有点苍白无力 实物就在眼前 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却要依靠人类科技的力量 未免有点舍本逐末的意思
每天清晨我都要在我的土地上走一遍 用双脚丈量一下村庄 没有依赖任何交通工具和测量仪器 往往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最可靠的方法 那些高级的方法要依赖的东西太多 如果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整个计划都要被放弃
土地表面洋溢着庄稼呼出的气息 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他们的喧哗 当我由远及近 便慢慢沉寂下去 最后当我走近他们 喧哗声彻底隐遁下去了 如果一只野兔以同样的方式闯进来 会不会也会成为像我这样的不速之客 还是可以和他们彻夜长谈 推杯弄盏 即使我播种它们 灌溉它们 到最后收割它们 把它们拿到市场上去换钱 但自始自终 我都没能收割它们的灵魂 即使把它们交到顾客手中那一刻 它们的脑袋依旧高傲地仰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 庄稼人 庄稼和土地 应该站在一起 它们不能固守自己的城池 我买来种子 借助土地的力量 把它们种出来 最后把它们卖掉 换成钱 它们不仅仅是我的工具 还应该是我的朋友 所有围绕一位庄稼人的梦想和事业的人和事 都是我的朋友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跟它们说话的缘由 很多庄稼人的失败 就在于这一点 在这一点上疏忽了
从地里回来 我放下锄头 开始有时间琢磨那些由村东头去到外面世界的人们 不管情愿与否 那些人都已被抛进社会这台机器之中 成为其中的一颗螺丝 但我也见过不甘心的人 他既没有加入蜂拥而出的人群 也没有像我这样每天种地 他每天都卷着双腿盘坐在村外的一块大圆石上 像一位庄严的佛教徒 不远处是一条铁轨 火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数字 每天有多少列火车经过 他都一清二楚 他的棉裤上有三个破洞 他也清楚 最开始只有一个 后来又衍生出来两个 没有人委派他来做统计火车的差事 这是他自己分配给他自己的工作 他就是他自己的君王 生来一副帝王的气质 坐在石头上 由下而上散发着 像一束射向天空的手电筒光 如果有人愿意出钱请人来干这差事 我敢保证 这条铁轨旁边定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圆石 上面坐满各种各样的人 到那时 这份差事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工作 于是我想 究竟什么是工作? 但毕竟现在没有人愿意付费请人坐在这铁轨旁 所以只有“佛教徒”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 所以他是自己的君王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 人们真的抢着要坐在这圆石上 那“佛教徒”就是最伟大的开山鼻祖 那又是什么能激励他能够在这一条不知去向的路上披荆斩棘 无所畏惧呢 是什么支撑着他要去发现一个新大陆呢 又是什么让他摒弃世俗的眼光 一个人安详地坐在那一边扣脚丫一边数火车呢? 我不知道 或许 这就是他的帝王气质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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