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柜

“悦悦，快去衣柜头给我拿点柑子来！”

牌桌上的小孃一边搓着麻将，一边冲我喊到。

那是一个年代久远的衣柜。据奶奶说，她可是花了一百多块钱才买来的呐！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她们烧石灰一天的工资都才两块钱，可见奶奶对它是有多喜爱，不然也不会下血本去买它回来。

当时，镜子是很少见的稀罕物。而奶奶的衣柜自带半人高的穿衣镜，所以但凡有人来做客，都会在奶奶洋气的衣柜前逗留一小会儿。奶奶则会笑眯眯地给她们讲这个衣柜有多划算，多实用。

“你涛伯小时候就站在这个衣柜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娃娃，指着它，喊它出来和他一起耍。那个小娃娃不出来，你涛伯就对着它哭，那个娃娃就跟着哭，然后他笑了，它也就跟着笑了。就这样，他自己站在衣柜前可以耍半天。”奶奶回忆着那段岁月，嘴角又不禁微微上扬了。

衣柜的本职就是用来装衣服嘛，所以洋气的它装满了爷爷奶奶的衣服。后来佳鑫哥降生，它又装着佳鑫哥的衣服。儿时的我跟着哥哥去河坝里玩，不小心滚水里面去，狼狈归家，奶奶就会在她洋气的衣柜里倒拾一番，翻出佳鑫哥的衣服给我换上。小时候的我可一直都是短发啊，换上哥哥的衣服，俨然就是个假小子。站在衣柜前，转两圈，OK，衣服换好了，继续一路小跑去找小伙伴们玩。

洋气的衣柜见证我家从爷爷奶奶的二人世界变到五口之家，再成为现在有着十五口人的大家庭的历史；它也见证着爷爷奶奶的身体渐渐佝偻，皱纹爬上额头和眼角，青丝熬成白发。

当老房拆掉重修时，二孃说不要这个衣柜了，因为它与新家格格不入，而且现在有更好看的衣柜，重新给奶奶买一个就是了。可是奶奶执意要将它留下，谁说都没用。所以，它成了老房里唯一被留到新家中的“幸运儿”，不过它已被闲置，不再装衣服了。

而现在，它成了我家装零食的最佳选择。

平时它是空空的，安安静静地立在墙角，谁也不会注意到已经布满岁月痕迹的它。但在我们兄妹几个归家的前一天，它总会被塞得满满的，里面装满了我们几个爱吃的零食、水果、瓜子、花生……应有尽有。

几十年了，爷爷奶奶老了，洋气的它也老了。每次打开衣柜门，它都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嗯，我知道，它不是故意的，固执的它怎会服老呀。

真正打动人的感情总是朴实无华的，它不出声，不张扬，埋得很深。爷爷奶奶不善言辞，只好通过给我们买吃的来表达对我们的爱；而它，默默地装着那些东西，静静地等着我们归家，这又何尝不是它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呢？

旧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