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提起张爱玲，大家多半会想到《倾城之恋》、《金锁记》、《十八春》，却很少有人谈到《沉香屑：第一炉香》。对我来说，这却是一篇特别的作品。

小时候特别喜欢在家里的书柜里翻找，有一天就翻到了张爱玲的作品集，第一篇就是《沉香屑：第一炉香》。小时候看书，多是看个热闹，故事情节记个大概，注意力往往被一些描述色彩、物件的句子所吸引。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薇龙姑妈面网上扣着的指甲大小的绿宝石蜘蛛。对于文章里体现的人性的挣扎、深层的寓意当然是读不透的。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后来长大了些，再读这篇小说，注意力就不会只停留在绿宝石蜘蛛上了，而是会困惑于薇龙的选择，明知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却还义无反顾，难道不是饮鸩止渴么？到了现在，重读《沉香屑：第一炉香》，才真正体会到张爱玲的笔法之辛辣老到，古往今来，人性的进化都是极其缓慢的，有些人性的挣扎或许也会是永恒的。

在故事的一开始，薇龙还是让人佩服的，为了继续留在香港读书，瞒着父母，一个人来拜访未曾谋面的姑母（一个富有的富商遗孀），这份勇气，绝不是随便谁就能有的。等了好久才见到姑母，初见面的热络没有半分，挖苦倒是分量满满的，要是一般薄脸皮的姑娘，怕是早就掩面而逃了。但薇龙忍下了，毕竟是好不容易来的，话讲了，别人就算不搭理，自己也没有缺憾了。不过，薇龙到底还是没有白来。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搬到梁太太家的那个夜晚，薇龙看到满柜子的华服，震惊的同时却也明白了真相。梁太太当然不会平白无故付出，既然留下她，肯定是有所图的，她一个穷学生，也只有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才可以作为交换。但是薇龙对自己还是自信的，即便不得不去应酬交际，但只要自己坚守本心，肯定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个。只是，那个夜里，薇龙做梦都在一件件地试衣，被绸缎和香气包围的薇龙，真的能够守得住自己的人和心么？

梁家的生活自然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连续不断的舞会、宴会使得薇龙逐渐成为香港社交圈的新秀，薇龙对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是上了瘾。但毕竟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知道这一切是可耻而堕落的，只是她已经没有办法逃离，或者，也不想逃离。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社交圈里多的是绅士淑女，但最后入了薇龙眼的，却是空有贵族之名和漂亮相貌的私生子乔琪乔。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乔琪乔是仅有的那个能抗拒姑母魅力的人吧，对于姑母，一直以为薇龙是恨的。虽恨却无法逃离，爱上乔琪乔也是薇龙宣泄恨意的一种方式吧。

但乔琪乔有一身招蜂引蝶的本事，他对薇龙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前脚踏出薇龙香闺，后脚就上了梁家俏丫鬟的床，还偏偏就被薇龙发现了。对姑母的恨意、对自己的绝望和无力感、对乔琪乔的失望交织在一起，薇龙唯一反抗的方式只能是离开香港、离开梁家。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梁太太为培养薇龙花费了那么多的金钱和心力，自然不愿意一切付诸东流。为了留住薇龙，她找来乔琪乔分析利害，两人一齐发力，薇龙终于还是沦为了他们的战利品。这之后的薇龙，就真的将自己卖给了梁太太和乔琪乔，每天忙着，不是在为梁太太弄人，就是在为乔琪乔弄钱。自己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薇龙是最清楚不过的，但终究还是不忍去想，只愿意将眼下的一切化作璀璨的烟花，迷了自己的双眼。

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却停不下前行的脚步，难道就全是因为外界的环境难以更改么？如果自身拥有坚定的决心，哪怕被裹挟着前行也定会有抽身的办法，更何况，薇龙也并非是一无所有。但是，她还是清醒着在姑妈的利诱和乔琪乔所谓的爱情里沉沦，直到自己被一点点的吞噬掉，再不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

沉香屑：第一炉香︳清醒的沉沦

薇龙到底还是不需要同情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她预见了结局，也终究会走上结局。燃完了这炉香，薇龙的故事就结束了，但人的故事还在轮番上演、没有终结之日。

PS:图片皆采自花瓣网，在此一并感谢作者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