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滚动着鼠标轮翻看自选股的K线,眉头就不自觉的拧紧了,今年他的仓位一直上得比较轻,期间甚至还空仓了一小段时间,原以为2700点左右建仓算是稳健的了,没曾想这刚加仓才没几天,各个版块竟耍起了“萝卜蹲”的游戏来,他仓内的科技股、医药股和消费股争先恐后着排队悉数急速下落,眼看着这是要越套越深了,难道还要在历史低位区域割肉?
他胆子小,风格上一向更偏向在大跌后买入,即使是在市场正常的时光里,这种风格也是要经历异常痛苦的蹲坑阶段的。要说守股如守寡,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掺水份的,跌到底部的股票,性子急的早割了,不想割的干脆不再看帐户和盘面,跟市场拼持久力,而意在长远的资金则是会利用这段时间充分制造“毫无希望”的绝望氛围,就为了将绝望者手里的筹码给挤兑出来。他经历过若干次这种来回折腾的箱体振荡阶段,可眼下真又身临其境了的时候,仍是无法轻松释然,尤其是在没有了工资收入的情况下,这种情绪被倍数级地放大压时时迫着他的神经系统。
他立起身,转身进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绿茶,很自然地就伸手开了油烟机点了支烟,看着被油烟机呼呼地吸成直线的烟雾,他想“得离开盘面,才能更清晰理智。”
从厨房里出来,于是他直接窝进了客厅读书角的沙发,这次脱离职场后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终于有时间阅读那些堆积如山的书了,如果没有经济压力,他相信自己的余生将会是在阅读和远行中走完的,当年不能继续升学读大学的烙印刻得太深,以及这个世界上书籍中藏了太多有趣的灵魂,这两个理由让他对阅读简直是着迷的。特别是有了“得到”这个app后,他所阅读书籍的质量不知超越自己瞎琢磨了多少倍,随着这些专栏老师的继续扩展,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知识汪洋,更要命的是,他发现重新学英语这事已经达到无须考虑的迫切程度,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信息是以英文形式载录在册的,而中译版要么没有,有译版的又有一部分翻译得让人读起来晦涩难懂。
这样满足着自己的兴趣让他会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他选择先看那些与投资相关的书,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未偏离正轨。
在集中阅读一批投资类书籍后,他才看清曾经的自己有多幼稚。是的,他曾在30岁时问在事业上遭遇了遇人不淑变故后的恩师“你这样聪慧又勤奋,为什么不专职炒股呢?”那时的他以为炒股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所需知识不过就是掌握那些红红绿绿的蜡烛图的规律而已,它们看起来就是一副规律可循的样子,只要够聪明又够努力就一定能够掌握得了其中精髓,最终自然就能获得不菲收益。30岁时的陈建斌甚至都不会去思考一下“世界上通过二级股票市场投资而实现大额财富积累的人寥寥无几”这样一个事实长久存在的本质原因。直到最近,他才心悦诚服地承认,炒股真的是一件比其他职业难出太多倍数级的工作,难得你哪怕只想要回答自己“在大盘跌破2638点时,要不要变成重仓位?”这样一个问题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何况还有几成算是重仓?是买白马股还是买绩优中小创?是买目前仍然站在年线上方的,还是买已经跌到深水区的?中美关系不会让大盘继续下跌吗?继续下跌怎么办?国内经济环境变恶劣了吗?恶劣到什么程度了?等等若干下一层级的问题需要分析。
当陈建斌真正搞明白了并不是那些精英们傻,而是自己蠢得够黑大粗时,他俨然已经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职业股民。他不想再为这个世界多谱写一个悲剧,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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