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年没见过哥哥了。”颜里叹道,“你若留住他,这些谜团也不需被隐藏这么久了。”
“还是一样的话,我对这些所谓谜团没有兴趣。”我道,“而且很可能因为我留住了他,你就永远见不到我。蝴蝶效应。”
颜里不置可否,扯了扯嘴角。“你没有什么有关他的问题想问我吗?”
的确有很多。但他是个过客,不必强行挽回。况且我希望是他亲自告诉我,不是他人的转述。“没有。”
“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到了,哥哥是秋湫的追慕者。直到她遇到了K先生。”
“这么说,你哥哥早已知道K先生的真实身份。(加上他有与物体对话的能力,总有什么物体会告诉他有关K的信息吧?)所以何必找我——或说何必救我?”如果我在16日当天就死了,我的“伟大”是否就是“成为第一个没有得到命的应允就意外离世的人”?命的这个玩笑说不准还挺有趣的。
“物体都是有类似‘尊重’的精神的,至少我是这么理解,它们不会一览无余地坦白的,尤其在收到了‘守口如瓶’的意念后更是沉默。且K先生每次见秋湫都会巧妙避开哥哥。秋湫对这个男人的认识也只有‘K先生’三字,真实姓名不可知。”也许是爱情让外部参数显得不那么重要。
看来K先生也竟不过是过客。
“不,秋湫知道K先生的外貌。名字对她不是问题,她会占卜。”
“占卜的对象是想要知道自己某特殊之处的人们。严密关闭内心拒绝占卜则可避免被预见。”到此,颜里毫无预兆地停顿,面部扭曲(大概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笑?),“你果然还不知道。
“秋湫是盲人。是占卜的代价。”
窗外雨突然倾盆,玻璃窗上很快跌碎了大颗大颗的雨滴。
“那么,我想知道棋盘的事。”颜里忽然提到。
“围棋。池若送的。别无特点。”
“你擅长?都说围棋很复杂,我想知道些细节。”
我暗想这和K先生有什么关联:“说复杂,世上无论什么都复杂。关键是可能性。棋盘太大,每一格都自有其哲学;方法简单,每一步看似均千篇一律。对我来说,算是一种感觉,和情感与数学类似。”
“你对什么都好冷淡,是不是除了池若先生,其余事情无法让你提起兴致?”
我大笑:“或许我的内心远比外表丰富。我刻意保持与事物的距离,因为我不愿承认对某物的特殊偏好(也许像慈禧?但我俩的意图大相径庭)。实际上你的说辞曾让我很有兴致。”
瞬间有些沉默。雨声格外清脆。
最终还是我打断沉默:“上一次命给了你如何的指示,使你找到我。”
颜里微微仰头,视线越过我的头顶,似乎三尺之上真有神明似的命出现:“一种感觉,恐怕和你心目中的情感、数学与围棋类似。
“有一个早晨我仰卧在床上,窗帘敞开,天空蓝得无可挑剔。我盯着云缓缓飘动,与种种参照物擦肩而过,最后飘离我的窗户。我突然觉得哥哥正在什么地方完成一项他人生中重要的事,而我的使命是找到他并帮助他完成。想来我似乎十分无用,存活的意义全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要这么想也无所谓,毕竟有意义无意义本是主观的。
“然后我从床上起身,惬意地倚在窗台边,向下眺望。小区里的一群孩子嚷着,在池塘旁,捡来掉落的树枝,击打水面,溅起的水花令他们不断惊叫。他们的笑声把整个小区、每一栋楼都包裹住了。我真羡慕他们可以大笑。‘笑’对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正常和理所应当、没有缘由的本能吧。
“那段时间池若先生失踪了。我对池若先生的了解仅为工程师。本就不是像娱乐明星那样抛头露面的职业,再者工程建设的事我亦不大关心,直接有的关联更是没有。单纯好奇如此人物怎么会受到挟持并且迟迟未破案。那日看见池塘,不知怎么就想到池若先生了。忽然意识到‘孩子’的英文是Kid。我想,命在告诉我池若的失踪与K有关,也是与秋湫有关——那就是和哥哥有关。”
“指不定是Child呢。”我揶揄道。
她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继续道:“有一种感觉鼓动我去寻找一个人。我不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也不知该从何找起。于是我选择了正午前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时上班族还在公司里,不上班的人们要么在外吃饭,要么就是油烟机作响导致他们没法听清有来访者。以此筛选那个人。
“恰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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