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商伟凡先生写过一篇《戴笠生前军衔之谜》一文,此文是在其后的跟帖(旧帖)。
商先生一文,对戴笠死后被追任中将之事提出疑问,因为早在戴笠生前,就已经有佩戴中将军衔的照片了。如下图:
图1 摔死后才被追授中将的戴笠生前佩戴中将军衔的照片被视为正统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出现这种现象,着实令人费解。
实际上,费解的事还多呢。象戴笠这种早已戴上中将军衔后又授予中将甚至少将的,在国军中大有人在。较为突出的如国军五大主力中的第18军军长胡琏、新1军军长孙立人、新6军军长廖耀湘,便都是在任军长后较长时间才晋升少将军衔的。那也就是说,在他们升任军长的时候,其军衔都还只是上校甚至中校。这不论是从国际惯例上,还是从国军当时的实际情况上,都是讲不通的。
抗战初期,国军中的阶级,按惯例,旅长一般是少将,少数是中将,师长多数是中将,军长则全部是中将。抗战开始后不久,逐渐撤销旅一级编制,师长有少将也有中将,军长则仍然全部都是中将。第18军、新1军、新6军是美械装备的国军王牌,佩中将军衔是理所当然的。可按《国民政府公报》所载,胡琏是1945年6月28日晋升少将,而其任第18军军长则是在这之前的1944年8月。孙立人是1945年3月8日晋升少将,其任新1军军长也是在这之前的1944年5月。廖耀湘是1948年9月22日晋升少将,此时的廖耀湘,早已在一年前的1947年9月便是辖有两个军六个师的第9兵团司令官了。
图2 抗战胜利前才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孙立人早就挂上了中将军衔我们无法想象,难道他们曾经是上校军长、上校兵团司令官吗?肯定不会。那难道是《国民政府公报》弄错了?也不会。
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猜是这么回事儿,1934年,国府整军建军中,开始依照日本军队的人事制度,将原属于军政部的军衡司独立出来改为由军事委员会直属的铨叙厅,制定陆军人事整顿及升迁办法。这其中有一项改革便是将任职与任官分立。任职,指的就是军长师长这个职务,任官,则是中将少将这个军衔。也就是说,职务的晋升与军衔的晋升走的是两股道。按说这是一个进步,是能够真正体现军衔意义的进步,但因为没有考虑到使用象今天我军这样的基准军衔的办法,其弊端很快便暴露出来。
按照此一任官条例,军衔的晋升受“停年”的严格限制。所谓“停年”,就是某一军衔必须停留的年数,也就是最低任官年限。按规定,各级停年为:少尉升中尉1年半,中尉升上尉2年,上尉升少校4年,少校升中校3年,中校升上校3年,上校升少将4年,少将升中将3年,中将升上将用选升。照此算起来,一名少尉要升到少将最快也要17年半的时间。这一下子矛盾来了,由于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带兵官职务的晋升却没有停年的限制,一年连升三级的都有。如黄埔军校毕业的胡宗南、李仙洲、李延年、黄杰、陈铁、桂永清、关麟征、霍揆彰、宋希濂、夏楚中、王敬久、孙元良、李默庵、王仲廉等,都在抗战开始后的第二年便已担任军长职务,而此时他们从军的历史都还不满14年。在今天的我军中,这就不是个问题。打个比方吧,譬如我军一个中尉连长破格提拔为营长了,那么他就可以越过上尉直接晋升为少校,这便是基准军衔的作用。但在抗战时的国军中,因为没有基准军衔这个制度,于是矛盾便出现了。因为任职与任官走的是两股道,军长是可以当,军衔却得慢慢走。这种任职与任官只考虑了分立而没考虑结合,造成了“官”的晋升远远的滞后于“职”的晋升的怪现象。
图3 抗战结束时才授予少将的胡琏之前挂中将军衔的照片因为“官”滞后于“职”太多,给指挥带来的不便,是勿庸置疑的。要是真的按照停年一步步来,那就极有可能象二战时期的苏联红军中出现的“中尉营长”、“上尉旅长”、“中校师长”等怪事一样,得让孙立人、廖耀湘等戴着上校甚至中校的军衔去指挥新1军、新6军与英军并肩作战了,这就有点开国际玩笑了。好在国人比俄国佬是要灵活许多,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到抗战开始后不久,各级部队单位不经铨叙厅承认,便私自晋升军衔,甚至私自戴上自认为应该戴的军衔。当上团长了就授予上校,当上军长了就授予中将。或者我当了团长我就戴上上校,我当上军长我就戴上中将的,不管你授予不授予。实际上这就等于又回到老的轨道上来,即军衔的授予仍然根据军中常例,根据某一职务大致习惯对应的军衔来任命,而不是依照军衔条例给予铨叙,从而成为一种非法的事实。
图4 1948年才授予少将的廖耀湘抗战时挂中将军衔的照片请上眼,上图中的廖耀湘所着的军服是典型的抗战胜利之前的军服,领章上的中将军衔赫然可见,从照片上的内容来看,这应该是其在远征军时的照片,而这时,距他被铨叙少将至少还有三年以上的时间呢。也就是说,在他的少将还没有得到铨叙的时候,他早就佩戴上了比铨叙高两阶的中将军衔了。
实际上,在当年,不按铨叙厅的章程佩戴军衔的大有人在。从铨叙厅曾反复下文要求任何部队单位不得私授军衔,并采取将级领章(肩章)编号和定制的方法加以限制的情况看,亦可以反证出这一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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