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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外婆

怀念我的外婆

作者: 那轮山月 | 来源:发表于2018-12-22 18:50 被阅读0次

        外婆,在我们这里称作姥娘,外公称作姥爷。由于姥爷去世太早,除了脑海里几个模糊的印象之外没有给我留下太多记忆。而姥娘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沉甸甸的称呼,一直以来我都想写一写姥娘,不为别的,只为了对姥娘的一份追思和怀念。

        而迟迟没有动笔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题目太沉,沉到我不敢轻易动笔。我怕写不清甚至写错事情的原委,也怕道不明故事的来龙去脉。因为幼年的我记忆总是直观的、模糊的、跳跃性的,自己又不是一个理事的人,不清楚也没向父母问询。

        日子一天天蹉跎下去,我也越害怕越来越多的事情湮灭在我的记忆里。现在提笔,也只能是先写一写自己脑海里的残片了,许多的不清楚或忘记,暂时也不想去求证。当然我所写的东西基本上只限于亲人圈才能读到,写完之后,父母乃至姨舅等亲人一定会帮我修订许多记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记忆里能翻涌起来的最早记忆是在姥娘家的土炕上“害”(折腾),姥娘拿着笤帚疙瘩在炕沿边吓唬我们。这种吓唬游戏往往以弄点好吃的引诱才能结束。

        这个所谓的“我们”是指四个人,按年龄从大到小排,就是小姨、我、弟弟、小舅四个。我和小姨同岁,她大我几个月,小弟比我小两岁,小舅又比小弟小一岁。写到这儿突然觉得有点滑稽,三男一女是不是像“四人帮”了。我妈弟妹共有八人,五个妹妹、两个弟弟。小姨和小舅排行老七老八,大舅排行老四,最大的当然是我妈了。

          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的男主人,我的姥爷,在我的记忆里就一直躺在土炕靠北的窗户下。常年的病痛让他骨瘦如柴,心烦气躁,手边似乎常拿着一根麻杆样的东西,以随时教训怎么也不肯安静一会儿的我们。

        姥爷是个不错的木匠,听大人说是在工地干活吃饭时,有墙灰落入碗中,由此疑心闹起病来(现在想来就是胃癌),从此一病不起直至去世。全家人为给他治病想尽办法。曾记有赤脚医生给放血治疗,更多的是输液。当时用的是那种玻璃管和橡皮管组合的输液器。外婆或姨姨们经常将玻璃管样的各种输液器、针管等放到锅里蒸,进行蒸馏消毒。也由此母亲和大舅还耳濡目染的学了些打针的技艺,大舅竟在成年以后的一段时间还干过几天赤脚医生。

        对姥爷的记忆除了生病就剩下他的葬礼以及不再老去的黑白照片了,外婆家也就真的只是外婆一个女人当家了。对姥爷的葬礼也几乎没什么清楚的记忆。我只记得一天晚上,在外婆家东房的土炕上,躺在一个臂弯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那只胳膊粗壮有力,因为是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爱护,所以至今记忆犹新。其后的记忆就是给姥爷上坟了,总共也没去过几次,大多还是随大人玩去了。

        姥爷去了,就剩下外婆一个女人撑起6个孩子的家,因为母亲和大姨都已出嫁,且母亲还有了我和弟弟。至今想来说奇怪也不奇怪的事情之一,就是我和弟弟一直唤三姨为“大姨姨“,唤五姨为“小姨姨“,其余的一律唤作“姨姨“。对别人说话想区别的时候,就在姨姨前面加上她们婆家的村名,如:石亭姨姨、南掌城姨姨。大概是从我们记事起,姥娘家存量的姨姨里三姨最大的缘故吧,呵呵。

        姥爷去了,姥娘就成了我记忆里深夜时一闪一闪的旱烟袋。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候的我们是不能理解和体会姥娘的愁苦的。在那个靠工分的年代,姥娘那是付出多少汗水和心血才能走过啊。这也是年长些的几个姨姨舅舅们早早辍学帮衬家里的原因之一。

        母亲是老大,老早就在本村成家。在我记忆里最大的两个姨姨嫁人是否有点模糊记忆都不敢确定了,保不住那些模糊记忆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其后的三个姨姨包括和我同岁的姨姨嫁人,我竟没有太深记忆,奇了怪哉的事。想来是后面我在外读书造成的了,而我竟自然而然的叫了他们几个人的丈夫作“姨夫”了,没有丝毫滞涩。记得吃四姨夫的定亲酒时,我这个二干加愤青一样的外甥在喝酒行酒令时还出无厘头的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也算是歪打正着,否则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再记得的是姥娘家过年,闺女们初二上门。女人们在炕上就坐,男人们在地下圆桌就桌。姥娘评价那时刚出现的啤酒有股子马尿味,想不通男人们为啥喜欢喝,姨姨们竟一致同意:就是有马尿味。我也尝试着喝了一些,确实有股子马尿味,不过是好喝的马尿味,呵呵。

        而排行老四的大舅的成家却是外婆家的大事。为了能给大舅能娶上一门媳妇,姥娘一个女人家下决心在全村第一个碹窑。全家齐动手,亲戚全动员,凿山开石,挖土运料,干的热火朝天。借用宋丹丹的话:那真是彩旗招展、人山人海。每天围着看热闹的人比干活的还多。尚未完全走出困难时期的人们,很久没有见过“修盖“了。南掌城姨夫自然是工匠主力,几个姨姨干活更是赛过大多数男人。连我们这些小屁孩也去帮忙捡“支眼“,其实更多的是穿忙了。

        新媳妇进门的那天,不善言辞的大舅喝高了。在大家闹洞房时,他高歌“红楼梦“选段,更是将热闹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而我至今清清楚楚记得姥娘脸上乐开的花。可惜大舅妈在生养两个表弟后,在姥娘去世后的不久也早早离世了,苦了大舅又当爹又当妈的。

        好在如今大舅的长子也已经成家,又给生了两个大胖小,小舅也成家并育有一女。姥娘泉下有知应该足以瞑目了。

        小舅属于老生子了,是姥娘的心头肉,自小我们一起长大。姥娘给小舅私藏的好吃自然经常被我们分享。只要姥娘打开和我家差不多的长条柜子,我们眼巴巴的总能盼来一些美食。而上山、下河、放驴、种庄稼等等共同经历的故事散见于其他篇章,在此不再赘述了。柜子旁边一个简单些的小箱子慢慢成了大舅的私柜。自从里面放了一部红楼梦,那就成了我们心心念念的惦记,但等我们偷看完红楼梦,且箱子最终彻底开放后,我们也就对那个箱子里的针头线脑失去了兴趣。

        从我慢慢长大并开始外出求学,离村时,姥娘每次总是将各种好吃的塞满我的书包,偶尔还会在包、饭盒等的各种夹层里塞几元、几十元……最多一次竟是一张百元大钞。我不知道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农村老太太是如何节节俭俭的省出来那些钱的,又是如何费尽心思的将那些点钱塞进我的行囊而不被我发现。 在那个年代,几十元上百元是如何的一笔巨款啊。我的姥娘一辈子都是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哺育自己的孩子乃至孙辈,自己从不舍得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在我对姥娘的记忆里,她一辈子几乎都是一身蓝布衣衫。 

        姥娘唯一一次到我家,已是她生病很严重了,那是到我工作所在城市看病。实际那时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谁都明白,癌症晚期所谓的看病也只是子女们略进孝心而已。姥娘强忍着疼痛,在外甥家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什么也不能吃。我和妻想尽办法却也不知能让老人吃点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妻灵机一动买了点在那时的冬季看来比较稀罕的草莓。老人看来喜欢,吃了几个,说不赖。说来惭愧,这也是我这个自小养大的外甥唯一一次尽的孝道。

        姥娘其实很明白自己的病情,精神好点时就和我说道说道:出门在外,不要怕吃亏,吃亏是福,老天爷公平着那。看俺孩过哩也不赖,姥娘放心。周是不放心恁小舅舅,恁们是一起长大哩,有机会了能帮就帮帮。姥娘哇,吃也不能吃了,什么也不图了,就托付俺孩一件事,等姥娘走了,给姥娘弄夜囔大点哩衣饭碗(供在死人灵柩前,并随死人下葬),等姥娘过了那边再好好吃哇……

        我强忍泪水劝姥娘,你的病没事,胡说什么哩,咱好好看。转到别的房间时,我就再也忍不住的哭……

        没多久,姥娘最终还是走了。妻子陪着早有心里准备的我跑遍了所在的城市,买来能找到的最大最大的碗……当我供到姥娘灵前时,有人质疑说哪有用这么大的衣饭碗的,我告诉他们这是姥娘最后的一点要求,没人再言语了……

        望着躺在棺材里的姥娘,我再难自抑……

    …………

    我已泣不成声。姥娘,我想你啊……

    ………

        姥娘走了,不用再忍受胃癌晚期的剧痛。姥娘葬到了家族采的新坟,姥爷也在那日迁了过来,分别几十年后,他们终于团聚了。我想姥娘一定会自豪的对姥爷说:我对得起你们张家,所有八个孩子都给你拉扯大了,六个闺女都嫁人了,两个儿子都娶媳妇了,孙子也有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该歇歇了!

        那已经记不清楚面容的姥爷,请你在那边一定照顾好姥娘!!!外甥泣拜!!!

    ……

    我会不断修改完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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