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没有回家,而是倒了趟地铁去了圆明园,天实在太热,门口买了瓶水,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很舒服,他也不急着喝,就这么拿着。门票和以前一样,还是十元,李同跨过门槛不急不忙地往深处走去,园里的游客不多,走到一处树阴下,在石凳上吹了几下,面朝着水面坐下,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涛哥,犹豫着要不要拨通,这时一只大尾巴的喜鹊跳到旁边的草丛里,嘎嘎地叫着,李同扭过头看着它的表演,这只喜鹊似乎不喜欢被人注视,冲着他叫了两声就飞走了,回过头把通讯录关掉,他决定好了,等晚上再打,白天人的精神状态处于工作模式,而且听说涛哥又升职了,肯定更忙了,到了晚上,切换到个人模式,人会变得更感性,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拒绝的概率会小些。通讯录上的涛哥,是李同在第一家公司的上司,一位优秀的产品经理,给过李同不少照顾,另外他还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凭这点,李同觉得涛哥应该认识一些投资人,所以想让他帮忙介绍一下。
傍晚,李同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不经意间扭着脖子瞥了下窗外,东南方向的天空阴沉着脸,他走过去拉开玻璃窗探出脑袋,一阵燥热的风涌了过来,看样子要下雨了,立即合上电脑匆匆下楼去了,他可不想冒着雨去吃饭,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了伞。点了盘韭菜鸡蛋馅饺子,李同坐下来四下看看,基本上没有空座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轮不到自己,连上餐馆的WiFi刷起了新闻,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他一度想催一催老板,但每次都忍住了,人这么多,催也没用!等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饿得有点难受了,从桌边拿一小碗,往里边倒些醋,沾一个吃一个,不到一分钟盘子空了。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得很急,时不时还电闪雷鸣,李同很庆幸自己穿拖鞋出来的,撑开那把大一时买的伞,踮着脚尖急促地往回赶。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楼的入口时雨已经小多了,李同回到屋里,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快八点了,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涛哥打电话,想了想觉得涛哥可能还在加班,还是九点之后比较合适,坐到椅子上又整理起了资料。
九点半,李同走到客厅,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些字,在手机上找到涛哥的电话,点了一下,伴随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声,心跳快了起来,两只脚像迷失了方向一样在客厅里随意地迈着步子。
“喂。”
“涛哥,我,李同。”李同笑吟吟地说。
“知道是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猜下,是不是要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有种莫名的强势,却又让人感到很温馨。
“嘿嘿,猜错啦!别的事,想请你帮个忙。”
“说。”
“那我就直说了!咳咳,我想创业,已经拉了一个团队,demo也做好了,现在就差启动资金了,看看你那边能不能给介绍几个投资人。”
“嗯。”涛哥停顿了一下,像是深思着什么。“要创业是吧,要是小刘说要创业,我不敢信,你的话,我真不感到吃惊。”
听到涛哥赞赏的话,李同心里一股暖流肆意流淌,眼睛也随之朦胧起来,好像眨一下就有泪珠滴落似的。“哈哈,谢涛哥肯定,说到小刘,听说他已经成了公司的一员大将了!”李同说着话,脑海里回荡着入职后第一个年会的场景,开发人员中只有他和小刘是优秀员工,那个晚上,两人站在领奖台上挥舞着手中的红色证书,灯光下的眸子里是满满的自豪和幸福。
“是的,说下你的项目吧,大致地说下。”
李同左手伸到眼前,扫了眼白纸上的几行文字,“你知道冲顶大会这个APP吗?模式跟它有点类似,就是排名分奖金,但不是直播答题,算是社交通讯类的APP,推广不用操心,算得上病毒营销,你看这些够吗?”
“这样吧,你把刚才说的这些整理一下,分条整理,尽可能详细点,微信上发给我,至于行不行我就不评论了,我只管帮你推荐一下,OK?”
“好的,太感谢你了涛哥,等我搞定了投资一定请你吃大餐。”李同兴奋地说道。
“哼哼,少跟我来这套,等你出任CEO了再宰你。还有,不管能不能被人家看中,先把商业计划书写出来,别让人觉得你是来搞笑的。”
“嗯嗯,谢涛哥提醒,我已经在弄了。真的,涛哥,你帮了一个大忙,再次说声感谢!”李同耳朵贴着手机,不停地点着头。
“滚蛋,没别的事我挂了。”
“好,涛哥再见。”李同收起手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很关键的一步,关于融资,他自己真的没有渠道,尽管有专业的融资网站,还有一些项目路演活动,但他信不过,在保证点子不会泄露的前提下,熟人介绍是最靠谱的途径了,至于能不能成功,他似乎预知了未来一样,没有丝毫的担忧。李同回到屋里,在电脑上登录微信客户端,把早已准备好的项目简介复制粘贴到聊天编辑框中,按下回车,几秒后收到涛哥的“OK”,再浏览一下今天弄好的商业计划书,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好了,就等着天使投资人的电话了。李同在手机上找到一首非常喜欢的歌曲,点击播放,“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十点多点儿,翘翘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麻辣鸭脖,“来,吃鸭脖。”
李同的两只手从键盘上挪开,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迎接,“唉!我都刷牙了!”接过翘翘手中的鸭脖,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我又没逼着你吃,怪我咯!”翘翘脸上带着笑。
李同站在垃圾桶旁边自顾自地吃着,时不时吐下剃光的骨头,“跟你说,我打算明天去找找房子。”趁嘴里空着的间隙,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先在这儿住着呗!等你找着工作了再找房子不更好吗?”
“也是!那就听你的,先在你这儿赖着。”
“你大爷的,一点不客气啊!”翘翘笑骂道,“对了,今天见到小黑了没?”
“嗯,小黑身上的肉丰满了许多,虽然赶不上你,但比我浑实多了。”
“说重点!”
“哈哈,小黑基本上是打酱油的态度,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
“知道为什么吗?小黑是不想打击你,他在委婉地劝你别异想天开。”
“咳,那个已经不重要了,你猜我现在什么状态?离弦的箭,要么中靶,要么脱靶,没有第三种结果。”
“当我没说,好好吃你的鸭脖吧,小心被骨头卡死!”没有再跟李同废话,翘翘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小裤衩走了出去。
早上八点多,李同的手机吵个不停,一边震动一边响铃,睡梦中的李同听着音乐在跑步机上挥洒着汗水,旁边的跑步机上一位靓妹挺着饱满的胸脯,露着又长又白的大腿,每跑一步黑色的马尾就甩动一下,李同扭着头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去,一个穿吊带背心的秃顶老大爷笑眯眯地看着他,张开没有牙齿的嘴,用力地喊着他的名字。猛地睁开眼,李同头上布满了汗水,只见翘翘又是拍打着他的肩膀又是喊着他的名字,再想想刚才的老大爷,不禁打了个寒战。
“赶紧关掉你的闹钟,吵死了!”翘翘有点气急败坏了,说着话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
“哎哟喂,你妹啊,吓死我了,哪儿有闹钟啊!来北京后我就禁用了。”李同从床边的小方桌上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喂。”
“你好,请问是李同吗?”对方很客气地说,声音显得很沉稳。
“是的,您是哪位?”李同心里嘀咕,要么是理财要么是保险,但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很稳重的中年大叔。
“我叫魏青松,昨天在一个微信群里看到一个互联网方面的项目简介,很感兴趣,看你今天方便吗?”
李同脑袋嗡得一下炸开了,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在大早上就打来了电话,还怕他跑了不成?这一激动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急忙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颤悠悠地说道:“魏总,您好,我,有时间,今天。”
电话里面打趣地笑了两声,“别紧张,我又不是老虎,那这样好了,我给你发个地址,现在八点二十了,咱们十点见,好吧?收到短信回复一下,如果觉得时间来不及也跟我说下。”
“好的,那待会儿见。”李同放下电话,心还在砰砰地跳着,还没等平静下来,手机来了条短信,打开看看,地址是中关村的一家咖啡馆,查了下导航路线,三趟地铁半个小时,完全来得及,便给这位魏总回了个“收到”。
九点四十分,站在一家咖啡馆门前,门的上方挂着蓝黑色的牌匾,几个白色的英文字母歪歪斜斜地排列着,李同皱着眉头,在大脑中搜索了一遍所有可疑的英文单词,最后还是放弃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咖啡馆周围没什么人,他隔着窗户注视着屋里的动静,像是在寻找什么,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尽管外面的太阳已经很耀眼了,可里面仿佛一个隔绝的世界,外面的热闹与它丝毫无关,电话的嘟嘟声还在响着,忽然,一个中年男人隔着玻璃窗冲他招手,李同本能地回应一下,收起电话走了进去。屋里的陈设让李同惊呆了,空间很大,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到客人,桌椅摆放得很随意,像是被一群捣蛋的小孩洗礼之后的房间,棕灰色的主调也很舒服,配合着一些盆栽和假树,像极了一片肥沃的菜园子。刚才的那个男的走过来与李同握着手问了声好,看到真人,李同一路上的忐忑荡然无存,此人穿着很休闲,T恤、短裤和运动鞋,头顶是整齐的短发,再加上友善的笑容和慢条斯理的声音,李同潜意识里把对方视为了隔壁家的大叔。
两人坐到一个角落里,待服务员把咖啡放在李同面前,魏青松说:“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你先做个总体的介绍,可以吧。”
李同点了下头,把手机静音,又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按了下开关键就扔到旁边的座位上。“首先,我之前的工作是后端开发,现在已经辞职了,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这个项目上;其次,最核心的团队已经有了,除我之外还有两个,都是程序员,一个是搞IOS的,目前在小米工作,另一个搞安卓,在去哪儿网工作,我们是大学同学,2015年毕业的,算上实习,他俩的工作年限都是四年,而且现在都在带团队,当我跟他们谈起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非常赞同,恨不得立即辞职参与进来,但保险起见,我劝他们先等等,等我谈好资金再辞职,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承受额外的风险,况且其中一个还结了婚,另外还有几个大学同学,也在我的选人名单里;第三,就像那个项目介绍里说的那样,这是个全新的领域,目前还没人涉足,这点很关键,也就是说一段时间内不存在竞争对手;第四,市面上已有的APP已经证明了有奖排名的可行性,再加上病毒营销式的推广,一定会有非常庞大的流量,有流量就能变现,但前期以流量为重,至于变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广告了,当然,也可以搞些增值服务。”李同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自己的思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晰了,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得意,“就这些吧!”
魏青松看了看李同放下的杯子,里面的咖啡还剩三分之一不到,他很得体地笑了笑,随即恢复平静。
“就像你说的那些直播答题的APP,后面遇到的问题我想你也了解了吧,同样的,你这个APP也无法避免这些问题,一、如何反作弊?二、如何竞争?三、如何盈利?关于第三个问题,如果你在平台上放广告,势必会影响一些用户的心情,没了心情自然就不跟你玩了,你琢磨琢磨,这三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尽管光线不好,但李同还是铺捉到魏青松眼神中的期待,他自信地一笑,“第一个问题,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好友数量没有限制,自然会让那些几千甚至上万的微信群沾光,这会导致那些个人用户始终排名靠后,一旦得不到奖励,卸载是迟早的事!幸运的是,我已经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了,但现在不能透露,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告诉,所以还请谅解。关于第二个……”
没等李同说完,魏青松脸上带着难以察觉的兴奋打断道:“哦?你怎么确定是完美的方案?”
李同似乎就等着他这么问呢,得意地说:“因为我以前做过类似的实验,就是大二平安夜那天,那时我是副班长,负责……”突然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不要再说了!李同停了下来,一脸尴尬地看着满脸期待的魏青松,打着哈哈说:“魏总,你放心,这事儿我真不是忽悠你,而且即使它不完美,甚至压根就没用,那网上流传的那些,就是微信投票防止刷票的技巧也可以拿来用,况且,如果其他竞品也没法子,那咱们也不亏,如果他们有高招,咱们也可以借鉴。”
魏青松显得有些凝重,额头的皱纹拧巴在一起,目光越过李同投在白亮的玻璃窗上,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看着李同说:“说说第二个问题吧。”
看到判若两人的魏青松,李同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委曲求全的态度,他必须自信、沉稳,最好再强势一些,因为后面还有重头戏要演呢,平静一下心情,李同接着说:“当我们拥有足够大的用户量时,竞争对手肯定也追了上来,为了留住用户,我们必须添加一些好玩的模块,让用户在赚钱的同时还能娱乐一下,至于模块具体什么功能,这个没有限制,只要能让用户开心就好,当模块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就可以打造成一个娱乐性质的平台了。还有广告,前期一定保持纯净的页面,一旦同类APP上放了广告,那些追求简约美的用户肯定会投奔过来,总之,一切以用户体验为准。”
“那什么时候可以盈利呢?”
“等对手死的差不多的时候。”
“如果对手一直活着,而且比你还强大,是不是一直不盈利了?”
“那就往增值服务这块发展,前提是内容一定要精彩,让用户愿意花钱。”
“你能确保这块能养活自己吗?”
“不太能,但是魏总,我还是觉得前期流量更重要,如果达到上亿的注册用户,即使我的计划没法实现,那也应该有很多潜在的机会吧!比如,摇身一变,跟那些电商合作,当做网购的入口!当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情况。”
魏青松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如果我同意投资,你觉得投多少合适,还有,你会给我多少股份?”
听到这个,李同心跳开始加速,虽然他不确定这位投资人是否认可了他,但这个环节太重要了,他做准备的时候在网上看到好多创业者在这块没处理好,要么吓跑了投资人,要么埋下了地雷,“魏总,那我就直说了,先说APP奖金,按每天一千算,一年36.5万,我计划初期每天发放两千的奖金,后期用户多了再增加到三千,所以一年下来需要一百万左右。另一方面是员工工资,创始人月工资五千,其他员工都按照市面上的标准工资给,后面招聘大概会增加二十多人,按照平均工资一万来算,每年工资大概三百万。最后就是公司的设备、房租之类的费用,其中的大头是服务器的费用,刚开始会租用一台服务器,但后期的某个时间点注册用户一定会爆炸式增长,所以要留出扩展服务器的费用,这块我不专业,只是在网上看了些分析,粗略估算每天一万元,每年可能需要三百多万,总的来说,半年的开销大概需要五百万。”说完这些,李同有点心虚,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拿这笔钱和他之前的工资对比一下,真是天方夜谭啊,李同小心翼翼地看着魏青松,希望能从他脸上找到他的态度,可魏青松平静得一如结冰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
“继续说,公司的估值,股权分配。”
“我自己大致估了一下,最快半年左右就可以盈利,慢的话就说不准了,一年后的盈利额,每年可以上亿,如果服务做得好,甚至可以再升一个数量级,达到十亿以上,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一年内就可以实现自负盈亏,如果还处在激烈的竞争中,可能需要再融资了。按最低的一亿来算,五百万占比5%左右,一千万占比10%,就这样子,至于公司的运营,投资人可以建议,但决定权归我。”李同突然有种豁出去了的快感。
魏青松依然不动声色,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勺柄搅拌着咖啡,李同的目光落在杯子里,圆圆的杯子里无数个环,有白色的有土黄色的,仿佛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李同咬着牙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原来是土星环的样子。
“我见过的创业者不少,同样的问题也问过不少人,每个人的答案也不尽相同,你说说看,你又是哪儿来的自信呢?”魏青松的脸上又漏出了那种亲和的笑容。
“第一,我对钱不太感兴趣;第二,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要舍得分享。”李同坚定地说。
“哦?对钱不感兴趣?那创业的目的是什么呢?”
“首先,我非常享受一个东西从无到有的过程;其次,我需要钱,但对它没什么兴趣,够花就行,就像很多人有备胎一样,需要但并不爱。”
“哈哈哈,有点意思。”听完李同的话,魏青松爽朗地笑了出来,“有带计划书了吧,我看看。”
李同从椅子下面摸到背包,里面有两份计划书,是早上出门时打印的,他拿出一份递了过去,总共五页,魏青松很快翻完了。
“这样吧,我呢,回去再好好看看你的计划书,你呢,尽可能拿点数据出来,不然换成谁也不好把控风险,还有,给你点小建议,将来跟投资人谈的时候,别动不动就年收入几亿。”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又说:“作为一粒还没发芽的种子,关键是做好前期的市场调研,先让它发芽,然后再看年收入是几个亿,还是几个元。”
“好的,谢谢你的建议。”李同点着头说道。
“行吧,那就这样吧,”魏青松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中午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好的,魏总再见。”李同见魏青松站了起来,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目送他走出咖啡馆,走到视线之外,随后有气无力地坐下来,看看面前的杯子,里面还剩着点,端起来一饮而尽。
李同不明白魏青松的态度,是投还是不投呢?他也认识到自己的一些问题,比如大话太多,但这就有点无奈了,一旦曝光,很可能会丢掉先机,所以试探性地投放到市场上风险太大,他玩不起。当然了,有几个亮点他故意不说,因为那是他的家底了,和盘托出的后果,可能让他一文不值。李同有些沮丧了,他没想到结果是这样飘忽不定,跟他想象中的一拍即合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想到翘翘对待他的态度,他开始有点认可翘翘的话了,他又想到一年前想到这个点子时的惊喜,一个月前辞职时的毅然决然,辞职后宅在家里开发demo时的忍耐和压抑,他有点灰心丧气了。李同开始收拾东西,把电脑关掉,看着屏幕上转动的图标,他意识到demo没有展示,苦笑一下,也许压根就不需要展示,因为展示不展示结果都是没戏,他叹着气背上背包,走到收银台,服务员告诉他魏先生已经结过账了,他心里暖了一下,转瞬就被挫败感淹没,推门走了出去,他惊讶地发现仲夏的北京,柳树上已经有了枯黄的叶子,捡起人行道上孤零零的一片黄叶,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把柳叶揣进兜里继续走着,背包里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可他却觉得背包比平时沉重了好几倍,他有点走不动了,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垃圾箱,旁边有个满头银发穿着朴素的老婆婆,老婆婆伸手在垃圾箱里摸索着什么,一个矿泉水瓶!他感叹生命的弱不禁风、感叹时间的毫不留情,有点绝望的感觉,他想到“物极必反”这个词,又想到高二时悟出的一剂万能解药:发生就是最好!他突然觉得老婆婆不需要可怜,因为她没有被岁月吓倒,即使年迈也不向时间屈服,他对她默默地说了声“加油”,他还想到大学时看透的一个道理:人生短短几十年,活着就要敢于折腾!他感觉从身体的某个部位涌出了一股力量,心里豁然亮堂了起来,他觉得背包好轻啊,比平时轻了两三倍,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枯黄的柳叶,轻快地走到一棵柳树下面,把柳叶放到砖块围成的护栏里,看着那枚叶子,像极了一只微笑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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