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一条河？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标题：心里有一条河？

人类逐水而住，文明伴水而生。作家心里有一条河？倾诉出来的思想感情，便是作品。作家创作出来的作品，一点点，一部部，一本本，小小的；作家能够倾诉的，一定是开闸奔腾，大江大海，满腔热忱，多多的。您有心中的作家朋友吗？

学语言文学专业的基本功，分析评论一个作家，首先从生平、创作、影响，几个阶梯入手。作家是个性的，学历学位助人以专业学识，训练有素的写作能力，如写论说文、记叙文、散文、随笔、评论等等，有长进有优势。当然好。有的例外，文学创作重在匠心独运。作家靠文学创作立世，＂心里有一条河＂，不一定有高学历学位的积累。作品高下如何？有读者、批评家等检验着评论着。现代康桥诗人徐志摩没有大学学位，当代《关山夺路》等作者王鼎钧是中学学历。学者固步自封，没意义。

悉五十年代武汉大学中文系教授刘授松，要求现代文学专业研究生陆XX，第一学年赴北京遍读五四以来报刊杂志作家作品，第二学年赴上海遍读同前例，第三学年导师再与其讨论论文题目。八十年代陆教授，有学生参照导师治学之路。遍读才能见识，普遍得以提炼。那时长沙长途汽车西站的车，开往大庸县要一天，中午在常德汽渡过江，午饭路途小憩解决。焦枝铁路已通常德、麻阳、怀化。二三十年代沈从文进出湘西，主要是木船力舟行澧水沅水，山路崎岖；常德传统船帆往返长江汉口。我走过凤凰、辰溪、永顺等县，因读沈从文成名作《从文自传》、《湘行散记》等等，学习感受沈先生创作表现的生活氛围、人情世俗、山川风物。我多少有点憨，以为如此能得点真传。

沈求学的凤凰县沱江镇南华山文昌阁小学，仍在。沈小学毕业后，去当兵吃粮，五年间从军在湘西、湘川黔鄂一带，沅水流域屐痕处处，船桨处处，炊烟处处。不为人知，他当兵得到了湘西地方军司令官陈渠珍的关照，安排在支队（团）部做文书；不是第一线冲锋陷阵的草芥。沈从文的祖父沈洪富是湘军士兵，最先爬云梯攻入太平天国南京城的三名勇士之一。战后论功行赏，升任贵州提督武官一品。沈提督的马弁之一，成为将领，之后有陈渠珍。沈从文入伍退伍，都得到陈渠珍的关照和资助。否则，上等兵沈从文有什么后来，能北上北京求学？这叫祖荫、乡谊。

沈从文的散文、小说，读得一些。湘西踏莎行才有意思。狭义散文，讲究真实性。作家亲历亲为，所见所闻，真情实感，弥足珍贵。小说创作，带有作家主观意识、虚构编织的成分。如中篇小说《边城》，实情是沈从文随队伍驻扎花垣县茶峒镇两天时间，记住了特定区位。主人公翠翠，人物原型是泸溪县城一家绒线铺的少女。沈和战友赵开明随队伍驻泸溪五天，邂逅翠翠美眉，两人结伴去找翠翠买绒线三次。时光荏苒，赵与翠翠结婚了。再后来，小翠翠生长了，赵赌博吸毒，翠翠贫病交加去了。创作成果是，《边城》表现了沈从文小说创作的艺术风格。人文的田园牧歌的理想，有点寒山、拾得－和合二仙中国传统文化清流韵味。这是沈氏文化领悟和文明意识的审美观照。

文学创作重在文化领悟和审美观照。学识素养是基础。

沈从文三十年代初重返湘西，感慨不难看见这一个那一个的翠翠，从常德溯沅江而上。生活中的人物，与艺术形象的塑造，有本质区别；作家的思想感情、价值观，发生变化了。其实，我从八十年代至今，在湘西、湘川黔鄂，不难看到似翠翠的身影；时代在发展，人的精神风貌在嬗变。艺术形象的鲜活生命＂这一个＂。翠翠形象鲜活在小说《边城》里。其实挖掘人物原型与小说形象对号雪泥鸿爪，也许助于研究作家作品的创作源流。不能改变读者批评家对小说艺术形象的理解。学术考据不同于历史考证。而狭义散文述事撰物，与当时场景能基本对号。如《从文自传》。真情实感是散文随笔的生命。这个自传他动笔写成三个星期，作家喷发的，是他在湘西苗族土家族汉族等地方，社会底层廿多年的人生博弈之血泪。他生平仅仅写了这一本自传。这是他的才情真功。我想也许算他的散文代表作吧。

读者大众兴高采烈地赴茶峒边城看山水、乘渡船、找翠翠；赴凤凰县城看沈从文故居，看沱江畔北门箭楼。与其说人文旅游热情，不如说是仰慕作家作品文化。

沈从文创作成就，一是散文，二是中短篇小说。深深浸润着湘西、沅水的人间烟火味道。那个历史经济地理自然乡土气息的味道。怕是要用心研读，身体力行湘西山水，方能领略作家感受。沈氏创作现象，乃一种中国现代文学文化。他的心里，有一条河－白水－辰河－沅江。母亲河－生命的河。

在旅店，遇哈佛大学研究生。他已经访问三次湘西地方，在遍读沈从文作品的基础上，实地采风、考察。他说，一次在沈氏散文笔下描写的一个村寨的集市，他坐在这边那边，看了一天；下周，意犹未尽，又赶来坐了整整一天；花点钱买农产品，与大人小孩讲话，感受这种乡土气息和文化。我不知道他研究沈从文的博士论文，是某一方向。至少我看到人家在努力…

远方作家一则资讯，《巨流河》。我答，读过。自传体回忆录，作者八十岁时创作。学而优则仕之家境，名校教育，海内外执教。这样的人，我知之甚少。为什么书名巨流河？彰显家族的根系、血脉，在东北那条河畔。人生短暂，河流永远。我说，XX大学的文科生，倘若每一个毕业生写论文，都写自己家乡的、熟悉的、热爱的河流。怕是中国的大江大海、湖泊河沟，都会被写一遍，N遍。这种学术积极进取精神，不一定比牛淌过河、剑河桥梁出来的学生差呀！

海明威先生，心里有加勒比海。他写了《老人与海》。没有什么船长、渔夫、老大、马仔，就是老人。为捕鱼钓鱼，与海搏斗，与风浪搏斗，与鲨鱼搏斗。天地之间，人为俊杰。小说散文，一览人情人心。

读书，做学问，当教师，当编辑，写论文，写评论，是一码事。创作，写小说，写散文，另一码事。都不好做。

我心里有一条江，长江。我从小到大，看江头江尾，江干江中；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写不出什么，无所事事。我读过书，不会创作；当过教师编辑，不是作家。希冀读到您的人情。出版了一本书，就算作家？不。您的心里装着什么？自个儿要明白。您心里有哪一条河？

创作表现人情人心？

谢谢各位阅读！

注：照片是作者在太平洋西岸。

2024年6月1日汉口三阳路江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