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紧接着中秋节结束就长驱直入,把寒冷和潮湿送达岁月的深处。秋雨连绵多日,时而大雨滂沱,时而细雨如织,偶尔拨云见日太阳挤眉弄眼几下,然后又藏起来,天地之间还是冷飕飕、湿漉漉的世界。
田里的玉米花生因为积水无法及时收获,农民们利用天气转晴的三日两天见缝插针地掰玉米、捞花生,往年天气晴好的时候,利用大型收割机几乎不费太大气力,而今年则需要用尽洪荒之力,个中辛苦,溢于言表。油田工人也不容易,不管是道路还是井场都积水严重,工作量比往日倍增,每天也要使上九牛二虎之力。
苍茫人世间,众生都不易。
这个秋天,和往年注定不同。因为父亲,去世了。不管在哪个家庭,父亲都应该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从父亲八月底去世以来,我一直试图揣摩失去父亲的意义,这绝对不是人走灯熄那么简单。
父亲走后,老家那个庭院安静了许多。父亲最后一次犯病,从医院治疗后回家,当时天气还有些热,所以还临时安装了空调。父亲每晚睡觉的时候,鼾声如雷,在万籁俱寂的乡下更为响亮。我中间上院子东南侧的厕所,依然感觉到不绝于耳。自从他去世后,这样高低起伏的鼾声没有了,耳际是高高低低的虫鸣,深夜的月光抚摸着这个普通的院落。一样的月色迷人,只是赏月的人,不是去年那个、那些个。
先前,母亲总是羡慕伯母,说伯父去世后伯母天天没啥事,到处玩。患脑溢血整整十年之后,父亲驾鹤西去,现在她也不用再为侍奉父亲操劳,表面看轻松了许多。但她毕竟是一个闲不住的勤快人,老家里里外外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能说一尘不染,但处处都透着干净整洁。只是,性情不经意间有了改变,一个人在家时候经常大门紧闭。聊天说话,时不时口吐脏字,以前可不是这样。
父亲的病,始终是这些年整个家族的关注点,也是凝聚点。怎么样为老人看病治病,怎么样伺候老人,是三个小家庭的要务。每年都要因为这事和医院打几次交道,也因为这件事几家人要聚在一起。父亲走了,母亲虽然也是一个老病秧子,但暂时还没有大碍。虽然平时还离不开药,不知道那会儿还得去医院,但大家似乎轻松了许多,各自在减负的轨道上,让生活继续前行,划破岁月的黑夜白昼。
国庆节长假侄女从北京回来,她和奶奶一向要好。商量着把母亲接到侄子在城里的家,毕竟在这里饮食起居比较方便,想要侄女陪母亲几天,也让母亲散散心。隔天晚上九点多,母亲就来电话,问什么时候把装车上的冬瓜南瓜给表姐送过去,语气上带着不满,说我说过不会把她放那里不管。我说,南瓜冬瓜放不坏,不用单独跑一趟,送她去老城拿东西时候顺路送了。母亲最后说,这是最后一次把我叫出来吧。听那意思,以后再叫,也不从老家出来了。
那天睡得早,母亲的一番电话,让我清醒了许多,虽然知道“老小孩、老小孩”的说法,但被母亲指责一通,心里还是不大高兴。过些时日再想想,不管对谁好,都要尊重本人的意愿。现在因为学习的事情,时常和高三的女儿起冲突,毕竟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们无法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对孩子是如此,对老人亦然。
前些天和朋友聚餐的时候,看他手机背面贴着一个东西,好奇问他是什么东东,他从里面居然取出来一个花镜。我拿过来戴上,一声惊呼:哇!观看手机屏幕,瞬间清楚了很多。当然对我这并非惊喜,亦非惊吓,只是内心还是有些悻悻然,无法接受:原来,我也有些眼花了!之后自己也按图索骥从网上购买了一幅花镜回来,放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时候,戴在鼻梁上。改变不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改变的。在自然规律面前,我选择了接受。
中年,是人生的秋天。我们一边不停地收获着累累硕果,也不停地失去着,包括美好的年华以及我们挚爱的亲人。翻开照片,恍若昨日,但其实每个画面,都难以重来。
秋是慢入的,但冷是突然的;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深秋。 窗外的雨渐渐歇了,而风依然强劲,我多盼望着,天气转暖,太阳露出笑脸,驱散潮湿,外在的以及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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