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提前行动
1985年4月6日,上午8:00时。营里召开党委会,传达基地党委决定:
前段时间基地领导到大孤山考察道路情况,为了确保导弹延寿实验顺利进行。必须修复大孤山公路,以确保导弹运输的畅通。导弹无论是火车专列运输,还是汽车往山上运输,线路都是极其保密的,到底走哪条线路,只有运输当天营里才能知道,因此,必须保证上山东西道路的畅通。为此,基地拿出专项资金,全线修复大孤山道路。大孤山道路畅通,才能保证基地军需品供应站,及时为大孤山沿线部队送菜送粮。
为了抓好这项工作,基地张司令员任修路指挥部总指挥,后勤部张部长为副总指挥,营房处包处长具体负责修路的组织工作。
大孤山沿线18个连队停止一切工作,全部参加修路任务,4月11日开始,5月下旬结束,时间40天左右。为了激励各部队,以连为单位分配任务,基地定期组织评比。各单位领导务必高度重视,圆满完成好这次修路任务。
全线修复大孤山公路准备工作只有4天多一点。
洪韧刚从营部领受了任务,急冲冲地奔回连里。他边走边盘算着,5000多米,60多人的连队,去掉炊事班的人及每天白天的值班员和岗哨,加上晚上岗哨需补觉的人,每人也就100米多一点,40天的时间,每天每人修不到3米的路,有什么难的,争个前3名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连离营部也就三四百米,走回连里正好经过导弹发射阵地,也就是一连的阵地。
四月的天气,转暖还有些寒气。今天太阳暖融融的。道路两旁长些不高也不算茂盛的松树。在海拔400多米的阵地上,右边山坡朝阳背风的地方,小草已经长出绿芽。左边的山坡下面是一望无边的大海。道路弯拐的风口处,有几根已被风吹干水分,歪躺在那里的松树干。路上的土早已被风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龇牙咧嘴高低不平的石头块。
阵地西边岗楼的哨兵胡卫山看到洪韧刚向这里走来,慌忙戴正帽子手持半自动步枪,走出岗楼站在门旁,把半自动步枪往右脚边一放,两腿立正,敬礼。洪韧刚还了一个礼,亲切地问了一句:“冷不冷?”
“还行,不冷。”
这几天,连里官兵普遍感到,自从连长休假以后,洪韧刚对待战士的态度温和了许多,遇事也不瞪眼了。对连里的工作安排得也特别细致,每天都四处走一走,转一转,有时一个晚上自己要查两遍岗。
洪韧刚踏上共有五个台阶的岗楼,推开门一看,里面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还在不停地小声唱着。
“知道战士不让听收音机吧。”
“知道。”胡卫山脸色有些紧张和发红,头略低着,眼瞅着小收音机。都知道基层部队是不让私自听收音机的,主要防止受到敌对势力广播宣传的不良影响。入伍时从家里带的或者自己购买的收音机,都要交到连里统一保管,退伍后还给个人。
“知道怎么还听?”洪韧刚的声音并不大却透出一股威严。
“站岗挺寂寞,其实听一听也没什么?”
“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规定?”
“知道。”
“知道了,作为军人应该怎么办?”
“执行。”
“下岗后,把收音机交给文书,统一保管。”
“是!”
洪韧刚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去。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细致观察了一番这个岗楼。
三个月前用白灰把岗楼粉刷了一遍。当时天气寒冷,刷上不久就冻了,现在天气转暖,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不太清晰的黑道道。
看到这些黑道道,洪韧刚就紧锁眉头。自己不就是让这些黑道道画到这大孤山来的吗?
本来洪韧刚在副职连干事位置上已经干了两年半,再过半年就要调正连了,突然人生发展道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组织上把自己派到这个风大地薄条件差的地方。
机关工作忙是忙点,毕竟少操不少心。何况,自学考试是摆在自己面前的重要任务。可谁知偏偏这个时候,北海舰队工作组到一连蹲点,在岗楼里发现了“裸体壁画”。也不知哪个混小子没事干,晚上站岗的时候,在岗楼里点火取暖。这本来就违反了岗哨规定。还用没烧完的木柴棍在岗楼的墙壁上画了些不堪入目的裸体女人壁画。更可气的是,岗哨一班换一班,竟没有一个人报告,而且,你站岗添一笔,他站岗画一下,集体创作了一幅黄色壁画,直到舰队工作组来了才发现。
工作组到基层就是要抓问题的,一旦发现苗头,就要顺藤摸瓜,一摸问题就成串了。
舰队工作组在离开之前,向团里常委兜情况时,概括是:一连管理松驰,岗位里面画女人裸体画,岗楼上三块玻璃全部打碎,岗楼的铁皮门上有刺刀捅的孔27处,像筛子一样。班子也不团结……
洪韧刚不愿触这个景生这个情,看多了想多了,总是对自己的情绪有干扰,毕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转身离开岗楼,途中又经过阵地。
深绿色的发射架上躺着银灰色教练导弹。也许是训练间隙休息,也许组织得不够严密,两个战士站在发射架旁又说又笑,两个老兵坐在坑道口晒太阳,其中一个老兵嘴里还叼着香烟,七班长正蹲在发射架上和一名战士说着悄悄话。看到指导员来,不知谁悄悄地说了一声“指导员来了”,战士们马上站了起来,抽烟老兵慌忙把半截烟仍到地上用脚踩住。
“报告指导员,我们正在休息。”
“休息可以抽烟吗?”
“不可以。”七班长一边回答,一边心里想,不让在阵地抽烟谁不知道。不知道指导员问这干吗,因为他刚才没看见有人抽烟。
洪韧刚目睹眼前景象,心中直犯嘀咕。全面修复大孤山公路的任务马上就要开始了,营、团两级领导对一连有明确的要求,要争取前三名。这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你一连在二十六营夺这个红旗那个红旗,在基地组织的修路评比中,如果争不到前三名,那一连顶多算个炕头汉子。
这一锤子怎么敲。上任四个多月,他和连长玩命地干,狠劲地抓,连里的工作确实有了不少的起色,面貌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营里的内务卫生、军容风纪、军事训练检查,连连夺旗。现在的一连,从面上看很有改观,可基础牢固吗?种种迹象表明,深层问题还没有很好地解决,有些问题解决了还有反复。你别想一劳永逸。多年养成习惯不是一两天就能彻底改变。
现在,连里采取铁腕治军,一些人有所收敛,克制着自己,表面上看大家的纪律性、主动性还不错,但仅仅停留在表面上,达到自觉行动还有很大的差距。干部在跟前好一些,干部一转身就有些变形。基层连队不让听收音机的要求讲过多少遍了,可屡收不绝。阵地上能抽烟吗?这也强调多少次了。训练休息可以在原地活动活动,但在发射阵地绝对禁止吸烟的。这次修路,全基地共18个连队较量,能夺前三名?营里领导是不是把一连看得太高了点?
晚饭后,18个正副班长陆陆续续来到连部,就是连长、指导员办公室兼宿舍的大房间。编制三个排长,缺编一个。两个排长早早到来连部和6个班长挤在新买不久的两个长条人造革的沙发上。6个人坐在连长、指导员的床上,其余几个人从床下拖出连里干部和文书看电视、电影专用的小马扎,不够坐,文书又找来两个。坐下之后,大家小声议论着,猜测着会议的内容,按惯例召开副班长以上连务会,不是迎接上级检查考核,就是要纠正什么倾向性的问题,再不就是有什么重大的任务。有的班长想问一问,一看洪韧刚一脸严肃,只好耐心等待。
洪韧刚和副连长都是背靠办公桌,面朝大家。洪韧刚抬着头,一直在注视着大家,拈量着这帮人。能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就看这些人了。副连长低头抽烟。
指针指向18:30分,一分不差。洪韧刚目光扫了一圈,说:“现在开会了”。声音虽不大,但别人听起来却觉得话挺硬,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顿时打住了。
现在的战士可不是白给的。虽身在大孤山上,消息也挺灵通。洪韧刚回想去年年底,舰队工作组对一连的考核评价不知怎么就让战士知道了。团部机关除了政治处和司令部的两股,其他人知道的不多。政委在会上宣布,舰队工作组对一连的考核评价,到此为止,不要再扩散,扩散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必要。当时,新任连长、指导员还没到位,一连的战士就通过团部的老乡,对新领导暗暗地考察了一番。新官上任后,战士们更是瞪大眼睛细心观察,每个细节也不放过。
战士们总结,别看指导员身材不高,身体瘦小,平易近人,可较起真来,平时和蔼的两眼顿时会冒出一道蓝光。按着常理,新官上任总要谦虚一阵子,广泛听听大家意见,摸摸情况。可洪韧刚上任第一天,刚从营部报到出来,与迎接他的康排长笑呵呵握完手,一起往连部走的时候经过岗楼,他带着微笑走进去,出来就变脸了。
“康排长,这岗楼里的壁画怎么还没擦?”
“擦了,工作组在的时候就擦了,可能是没擦干净,以前可比这清楚多了。”
“为什么不彻底擦掉。”
“木炭划得狠,擦不掉。”
“那就涂掉。”
“没有白灰。”
“想办法。”
“好,明天到营部看看仓库有没有。”
“不,今天。一定要今天涂掉。”
“好吧。”康排长个子近1.80米,块头也不小,为人厚道,干起工作是个“拼命三郎”。听新来指导员这口气,心里有些不得劲,心中不快归不快,领导说了还得干。等有机会再向指导员提个醒,刚来此地锋芒不可太露。康排长思想还没完全转过弯来,又听洪韧刚叫了一声,马上应了一声。
“马上找人把牌子竖起来。”
康排长沿着洪韧刚手指方向看去,一块刷着白漆的铁皮板上,写着 “警卫须知”的黑字,牌子倒在岗楼边上,上面踩了不少的脚印。
“是,马上。”康排长心细灵活反应快。
“把上面的泥擦干净。”
“是。”
跟着二排长帮指导员拿东西的一个战士,目睹这些,回到战士中渲染了一番。
“不一样,不一样,这个政工干部太像军事干部,办事干净利落。不像电影小说里描写的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宣传干事,像军务参谋,挺凶,还是小心一点好。”
战士在三个多月的考察中,感觉指导员心平气顺时,给人一种特和气、特体谅人的感觉,心不平气不顺时,给人特凶特不讲理的感觉。
现在的战士不太信自己的耳朵,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感觉。战士们找到了感觉,就按照感觉来调整自己的行动。对指导员议论归议论,看不惯归看不惯,谁也不想拿自己当试验品往枪口上撞。那些积极要求入党的,想留志愿兵的正副班长更是主动调整自己的行动,以适应新领导的要求,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经过三个月的整顿,现在开会,没有一个人迟到,这在以前是不太容易做到的。
洪韧刚只要不激动不发火,一般讲话声音都不大。他翻了一下笔记本,接着说:“我先传达一下营里的打招呼会议精神。所谓打招呼会,不是正式下达任务,只是先通通气,让各连从思想上、组织上、工作上、工具上做好准备。
基地决定于4月11日全线修复大孤山公路。我们连主攻方向,是连队营房东面大风口的‘十八盘’一直到山脚下,全长5000多米。整体施工方案和任务营里正在调研,10日正式布置。这次修路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基地党委为了贯彻落实上级关于转变领导作风和机关作风,服务基层指示精神的具体措施之一。也就是说,这次修路干得好不好,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基地领导干部和机关作风转变的怎么样,所以,基地司令员亲自挂帅,沿线十八个连队全部参加。每个阶段要进行评比,最后,基地要对评出的前三个连队给予奖励,前三个连队各有一个立功名额。”
洪韧刚喝了一口茶水,语气也逐渐加重:“奖不奖励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通过这次修路来检验一下我们的连队。前段时间,大家都知道一连是怎么被别人评价的。这几个月,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工作有了很大起色,但有的连队对我们心有不服。这次,修复大孤山公路,实际上是各连综合实力的一次较量,老百姓说的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溜一溜。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信心和决心。”
大家听得很认真,洪韧刚停了一下,看了看副连长。
副连长也抬头看一眼洪韧刚算是表示支持。
昨天,连务会结束后,副连长在洪韧刚屋里没走,说,指导员,“上级明确规定11日开工,你却要明天开工,这合适吗?咱别再干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要正确理解上级意图,11日开工是为了让大家做好各方面准备,那是从全基地出发,我们一个连队,准备还不快吗?动员完了咱不干,还等啥?等工具,那不是浪费时间,咱连不差钱,自己先买一部分。”
“要不要请示?”
“请示啥?”
“我们明天不是正式开工,是现场动员,是通过现场发现问题,以便我们做好下一步施工方案,谁说明天正式开工了?”
副连长觉得连长不在家,什么事有不同意见应提醒一下洪韧刚,可结果副连长是知道的,他说不过洪韧刚。
“老陈,我把想法先说一说,大家一起出主意,最后我们几个支委再定盘子怎么样?”
“行,你说吧”。副连长被洪韧刚一番话所感染,直了直腰板,掐掉了烟头。
“我想,修路如同打仗一样。和平时期我们没有机会上战场,就要把这次修路当成战场。军事上有句熟语‘先下手为强’。我的想法,我们必须及早行动,早干一分钟,工程进度就推进一步。越是干在前,大家情绪就会越振奋,不然的话,拉下一步,步步在后。”
洪韧刚讲得脸红红的,好像觉得不得劲不解渴,干脆站了起来。
“营里要求我们三天后动工,这三天进行准备工作,我的意见是开完会后,各班立即召开班务会,广泛进行思想发动。快节奏、抢时间,是我们这次修路的指导思想。要在快和抢上动脑筋。我们明天是现场动员,边干边动员,边干边形成方案。
明天早上出操时间,除值班员留下带队,其余所有的正副班长5:50分在连队门口集合,我们一边勘察地形,一边分任务。由于工具没有准备好,明天一个班先少分一点任务。我们是边干边准备,边准备边干。但不干不行,一定得干。”说道这里,洪韧刚有力地挥动了一下拳头。
“上士明天早上下山先买部分工具,让买菜车悄悄捎上来,不要等营里了。各班把工具室里的工具收拾收拾、整一整,开工后营里统一配发新工具。我们先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难。”
洪韧刚又转向炊事班长:“魏金友,从明天开始,把卖鹅卵石的钱往伙食费里多拨一点,保证让大家吃好。”
“魏金友,这个期间你们任务也不轻。你们班要借调一个人充实到五班。从今天开始,以后无论水管什么发生故障,连里不组织人下山挑水,全部由你们自己干,白天干不完就晚上干。我们必须把优势兵力集中在一线。而且,你们炊事班一定要保质保量搞好伙食,保证按时按点开饭,怎么样?能做好吗?”
“行,干干看。”
“不能看,必须确保。”
“好,确保。”
“既然保证了,做不到可要拿你是问了。”
“行。”
“好,我该说的都说了,副连长谈谈你的意见”说完洪韧刚坐到椅子上。
“我同意指导员意见,开会前我们碰了头,没什么说的了。一句话,到了要硬的时候,谁也别装熊。在座的大小都是头,要把自己班组织好,这次实行责任制,承包到班,就像刚才指导员说的,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去溜溜。后勤保障这方面工作,一会儿我们几个再研究一下。没了。”
大家在具体问题补充了几句,表示同意指导员的意见。
天刚蒙蒙亮,部队还没起床,洪韧刚和副连长已带着十几个正副班长向“十八盘”出发了。文书跟在最后,手拿着卷尺。一连位于大孤山环山公路的中间地段。东面不到六公里还有一个岸炮连队,他们车辆下山走东面路线。一连车辆下山一直走西面路段。一连东边近五六公里的路很长时间没通车了。上次基地政委到大孤山视察路况时,从岸炮连半个小时不到路程就走了两个半小时。
洪韧刚带着正副班长们沿着十八盘的公路往山下走去。
十八盘这段公路,从山上往下看,像一道一道转了十八圈的灰色布带,又像是层层梯田。
多年没修,久未通车。这段路面被山水冲得面目皆非。严重路段的现状是,暴雨冲下来的大石块和风化石头已经把原有道路及排水沟全部覆盖。大大小小的石头把原先的路阻成一段一段,路上横的最大一块石头有几吨重,相当解放牌车体积那么大。
现在已到下雨天,水全在路面来回乱穿,根本看不到有排水沟的地方,有些地方以前根本也没挖排水沟。据营长通报的修路标准,路面要相当平整,靠山的一面路边要挖出80厘米×80厘米的排水沟,从山上一直挖到山下。
班长们在连部接受任务的时候,还是比较乐观,刚开始往山下走的时候还边说边笑。有几个班长以前曾参加过坑道施工,也修过路,虽然以前修路没有这次下的工夫这么大、这么彻底,但毕竟也修过路,见多了,也没觉得这次任务有多重。
下山一看,大家有点傻眼了,越往山下走就越没了声音,越往山下走,一个个脸色就越严肃,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唉声和叹气声。
指导员传达的标准和要求与眼前的情景形成了太大的反差,水田地里挖80厘米×80厘米的排水沟,是举手之劳,在岩石上挖这样的排水沟谈何容易。
班长们的心开始收紧,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全连5000多米,那么,8个班每个班至少要分625米,每个班每天要修好20多米。导弹连的班可不是陆军班,班上最多才六七个人,少则四个人,40天要啃出5000多米的80厘米×80厘米的排水沟,还要把路面铺平,这可能吗?上哪去拉土?有的靠近山体的排水沟边还必须要砌上护坡墙。清理路面上的大石头和风化石头堆10天也干不完,整个工程完成,别说40天,两个月也够呛。
洪韧刚内心得出的也是这样的结论,但洪韧刚决不表示出来。
“我说,指导员,这活怎么干?光有革命干劲就能干完?”三班长丁宝峰是个头脑聪明又能吃苦的人,外号小钢炮,一般困难吓不倒。今天,丁宝峰觉得这个任务难完成。他在干活方面是个内行,一眼就能算出大概的工程量。
“那你说,咱就不干了?”
“不是不干,是没法干。”
“听上级的还是听你的,没法干,咱就不干了?”一句话堵得丁宝峰说不出话了。
丁宝峰看到指导员满脸不高兴,自觉没趣,一肚子感想只好就止打住。
洪韧刚嘴上说的挺硬,可心里绝对不是不体谅这些班长们的心情。他从大家在领受任务时的表情,早已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丁宝峰的几句话,绝对是百分之百班长心情的集中反映,只不过别人没说罢了。
洪韧刚心情何尝轻松,没到现场之前,他也没想到任务是如此艰巨。是啊,怎么干?自己从当兵到现在还从没干过一天这样的活,看都没看到,自己组织施工的经验是个零。
还能不干吗?不干当然更好。不可能不干,那就得硬着头皮干,怎么办?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就只能往前冲,冲到哪算哪。这就是洪韧刚。难怪副营长曾这样说过他:“你这家伙是死驴不倒架。”
这个评价虽不准确,但多多少少能体现洪韧刚这个人的特点。他曾私下和连长互相鼓励:作为一个主官,能让困难打倒,不能让困难吓倒。在困难面前你就是浑身冒虚汗,两腿直打颤也要挺住,决不能倒下,身为主官腿发软,部下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洪韧刚不是神仙,面对眼前具体、实际的困难,靠说大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洪韧刚脑子嗡嗡叫,两腿像灌了铅似的,进了连部门,就倒在沙发上,饭堂也没进,泡了一碗方便面,躺在沙发上深思。
“这路怎么修?”
“官兵的情绪怎么调动?”
“这场战斗能打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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