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的大巴一家比一家良心,座位舒适,点心饮料不断供应,还有免费wifi,坐一夜也并不难熬。这一路顺畅,比预定提前了大半个钟头到达番红花城,所以还没有看到来接我的民宿的人。没想到这里会比伊斯坦布尔的气温低那么多,我穿的很单薄,这清冷的早晨就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想了想便拜托大巴公司的人替我给民宿打个电话。那位大叔扫了一眼我递过来的纸条,很了然地“啊~”了一句,三言两语就打完了电话,告知马上就会来接,大概他们是熟识的。
不一会儿一个矮胖的老爷子匆匆进来,我蜷缩在沙发上看一眼大巴公司的窗口,那位大叔正对他招手,又对我点点头,看来正是了,我站起来迎上去。老爷子笑盈盈地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先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左一边右一边轻轻贴了贴脸,“欢迎你,亲爱的!”他看到我竟然那么喜悦,我倒给愣住了。虽然在土耳其已经游荡了十几天,这里是最后一站了,可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行贴面礼。寒暄了几句,他同大巴公司那边简短地聊完,便拎起我的箱子上了车。车上也是冷冷的,老爷子见我直哆嗦,马上打开空调。“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他说,“我们非常欢迎你,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你看,你这么年轻,就像我的小女儿一样,我和我的妻子就是你在Safranbolu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来住我们家民宿的年轻人,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为自己的孩子。我们管你叫daughter,我们是Safranbolu Father and Mother。这样叫可以吗?”
为什么不呢?我一路独行,风尘仆仆,旅途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的,相机里几乎没有几张自己的照片,此刻面对异国他乡这一份家人般的情谊,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我的心一寸一寸被捂暖了。
车子并没有直接驶回去,而是拐上了山。老爷子说:“现在还早,也没什么事,我必须得带你去看看我的飞机,怎么样?” 我笑了,这是预定民宿时我看到留言里提到过的事情。老爷子曾是土耳其空军大校,也去过中国,必是经历过一番风云故事的人物。如今他的飞机静静地停在山上,只有一块小牌子解说过往。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山城有一半已经沐浴在朝辉中,另一半正在从阴影里渐渐醒来,一切都默默无语。
下山途中,一只小黑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欢快地要拦住车子。老爷子也不问我的意见,拐到路边缓缓停了下来。正在自家门口抽水烟的老头儿慢悠悠地晃过来靠在车旁,对着摇下玻璃的老爷子贴一贴脸,也不忘向我打个招呼。老爷子介绍说:“This is my daughter,from China.” 抽水烟的老头子并不在意这样的介绍,显然是习以为常了。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攀谈起来。我听不懂,但不知为何,却并不恼,也并不烦,仿佛理所应当地留在车里等待老朋友见面的谈话结束。大概是看我冷得瑟瑟发抖,他们问我要不要来杯热茶,我也理所应当地没有客气。一小杯烫嘴的土耳其茶捧在手上顿时心生暖意,我加了两块方糖,小口小口嘬着,没有人赶时间,正好仔细琢磨过分甜丝丝的口感中依然透出的那种微苦的香气。
茶喝完了,我们继续上路。民宿在新城区,看起来类似中国的小城镇,满街是手机广告,老爷子买了国民面包说回去吃早餐。过了镇子中心没多久,老爷子又停下车来,喊住一位抱着新鲜面包的大婶,捎了她一程。车子终于拐进了院子,从大巴车站出来绕了这么久,我终于带着一夜未合眼的倦意,踏进了这400年的奥斯曼式老木宅,靠在精致的刺绣垫子上睡着了。
Safranbolu Father & Moth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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