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的老缝纫机

妈妈和她的缝纫机

“哒哒哒哒”

回老房子取点东西的档口，76岁的妈妈又给自己找了点活，坐在缝纫机前忙了起来。

这缝纫机是我十一二岁时，爸爸补给妈妈的聘礼。

当年，爸妈结婚时，由于家里穷，没有什么彩礼。

十几年后，叔叔娶媳妇时，流行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三大件，妈妈才跟着沾了个光，补了这个缝纫机给妈妈。

那时候，缝纫机是人们结婚时用来撑面子的东西，有不少人的缝纫机在婚后都成了专门的摆设。不过，这台跟了妈妈的缝纫机，可算是鞠躬尽瘁了！

出嫁前，妈妈就一直为自己姐姐哥哥们的子女做鞋缝衣。出嫁后，又在一次免费的培训班里学了缝纫知识。有了这台缝纫机，妈妈可谓是如鱼得水。不过，也更忙了。奶奶、叔叔、姑姑的很多东西也都靠给她了。

叔叔结婚后不久，我们随父亲转了城市户口离开了老家。母亲加我们姊妹四五个以及奶奶和外爷外婆，这巨大的负担，纵然是父亲的工资加各种野外补贴也很吃力。

这时候，是母亲发挥自己一双巧手的力量，买了白色平纹布加工成精巧的遮阳帽，买来那种粗棉布加工成纯棉衬衣，上街摆摊销售。那白白的太阳帽有着小小的宽沿，帽顶中间还有一粒同色布包的扣子，轻轻巧巧，引得很多年轻姑娘购买。此外，妈妈还给人来料加工做中山装，西装之类的。

至今，她偶尔还遗憾说，那时候咋没坚持下来，往大里做呢！没想到，妈妈还有一个创业的心思呢！

就这样，我们一家七口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饿肚子，还能定期给奶奶和外爷外婆寄生活费。直到我们几个上中专读大学，母亲还是用这缝纫机，给我们精心做了衣服送行。

父亲退休时，妈妈舍不得这老缝纫机，坚持带回了老家。

五十多岁的母亲眼不花，手不抖。闲逛的时候，经常会从布摊上淘些布头，给我们的孩子做衣服鞋帽，引得同事们好生羡慕。偶尔，母亲也会给我们要好的同事家孩子做衣服，二十多年后，人家还念念不忘。

七十岁上，母亲眼力尚好，不像我，半天穿不上针。不管衣柜里子女买的衣服再多，夏天的时候，她仍然还是会去布摊上买一些自己喜欢的棉绸，给我们和她自己做睡衣。她总觉得棉绸才是最凉快的料子。

一起玩儿的阿姨们看了，很羡慕。妈妈就会说：你要喜欢了，我给你做！然后，不久，就会有三五个阿姨也穿上了凉快的棉绸。

妈妈总说，你某姨她们对我也好，我买了菜，提不动时，都是她们几个帮我的。所以，妈妈经常会想念你的她老房子，总也不舍得出手换。

现在，我们几个的孩子也都大了，市面上的衣服多姿多彩，时尚潮流，没有人再穿妈妈做的衣服了，她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失落。倒腾衣柜时，偶尔还有一件纪念品，她能清晰地说出，这是哪一年给哪个孩子做的。

老年人的衣服现在也货源充足。冬天的、夏天的，几个女儿都不断给她买。她会根据我们低调的报价，依然用裁缝的眼光评价一下质地。

不过，时不时的，她还是忘不了让自己舍不了的缝纫机刷一下存在感，比如裁个裤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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